当大李庄村西的河堤修筑工程如期开展。
当公安局将刘明喜的死亡定性为一起谋杀案。
当乔荞在省城为大桥施工忙得焦头烂额,当村长通过红星厂的电话通知乔荞刘明喜的尸骨已领回大李庄家中。
当乔荞思谋着要抽时间回去为刘明喜举办一场象模象样的葬礼。
当乔丽丽暗地里和赵栓柱象狗一样夜夜幽会,激情过会她又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接近尹向荣。
当王翠芬每天如不同的水果新鲜欲滴地出现在河堤上,出现在工程队陶队长的视野,撩拨着他寂寞枯燥的心。
当刘梅英的腹中有陈耀祖刁钻顽皮的种子破土萌动......
当枫城平原上的绿波如海翻腾......
在遥远的首都电影制片厂,姬玲玲已熟读了《黄土情》的剧本,她将自己的心思意念化为剧中的女主角,随同剧组前往陕北农村开启拍摄之路。
抵达拍摄目的地之后,导演要求演员们下到农村体验生活,姬玲玲不想去,她想趁这段时间回一趟渭东市,沿黄河北上,坐一天的火车就能和赵楠见面,比起首都要近许多。
张导演不答应,他对艺术的执着不亚于谢导演,况且他想借着这部影片崛起成为国内影视界的后起之秀,目标定为参加国际电影节评奖活动,姬玲玲做为剧中女一号,戏份之大可谓贯穿全剧,要是她演砸了,无疑给这部影片蒙尘。
他敲响了姬玲玲的房门。
剧组被当地县政府安排在县政府招待所,县领导相当重视,动用了全县力量协助影片拍摄,姬玲玲的房间是单间,她和制片主任、导演享受着同等待遇。
“小姬同志,你思想上不能轻视,关于这部影片我已对你说得太多了,你应当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张导演进屋后开始抽烟,他抽烟好像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工作时在抽,高兴时在抽,沉默时在抽,和别人交谈在抽,甚至吃饭也在抽。
姬玲玲肯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她对演电影这门工作的认真态度不亚于在姬家河村种庄稼,不亚于在渭东食品厂做面包。
“张导,我很重视,所以每天每夜都在钻研剧本,一半的台词我都背得烂熟了,只等正式开拍,哦,你是想说我不愿意下村体验生活是吧?”姬玲玲笑起来,嗓音如百灵在叫。“难道你没听说我来自农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地地道道的农民出身,农村人的生活对我来说烙在骨头上渗进骨髓里了,有去体验的时间,你还不如放我半月的假期,让我回家看看家里人。”
张导跟着笑起来,凹陷进去的两颊向耳根裂开,形成很深的括号。
“我当然知道你的身世,媒体报道铺天盖地,不了解你都躲不过呀,只是想着十里不同乡,毕竟这是正宗的黄土高坡,影片反映的是黄土高坡上的故事,所以让你体验一下加深印象,为的是更加贴近人物性情,怎么,你想家了啊?”
他的嘴中喷出一口青烟,青烟象一条纱巾,轻飘飘地向姬玲玲缠绕过来。
姬玲玲想要避开烟雾,又觉得不太礼貌,招待所的房间很小,搭着两张单人床,张导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她坐在对面的床沿上,为了拉开距离,姬玲玲坐在床头边上。
“对,想家了,我爹身子不好,一直瘫在炕上,我姐姐和姐夫在照顾他,还有,我爱人一直对我调到首都电影厂工作不是太满意,我答应过要时常去看望他的。”
姬玲玲说得很诚实,她骨子里不作假,有着泥土的真诚。泥土从来不骗人,只要你辛勤劳作,它会回报你沉甸甸的麦穗。
“这恐怕我做不了主,小姬同志,咱们这行业说风光也风光,说苦逼也苦逼,我有一年在东北拍片子,整整一年都没有回家,我媳妇和我断了联系,回家好几天都不给我好脸色。”
张导皱眉的样子有点吓人,两条粗黑的大刀眉拧在一起,配合着高挺的瘦鼻梁,样子真和土匪一个模式。
姬玲玲笑了笑,善解人意的样子。
“好吧,既然领导不让回,那我安心呆着就是了,说好了,下村体验生活这个环节就免了,我对干农活喂猪喂鸡手到擒来,只要你喊一声开始,我敢说我一秒入戏!”
姬玲玲微微仰着的脸上一片自信,张导刚好掐来了烟头,他突然喊了声:“开始——”
姬玲玲吓一跳,被他的恶作剧弄得啼笑皆非,愣了一下笑起来,张导也笑起来,看姬玲玲笑着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扶着腰,她如世间最美之花,绽着倾国倾城之美,一时间,他看得走神,觉得有些失态,站起身道别离开了。
.....
姬玲玲深知做女明星的甘苦,不是有个比她出道早的女明星说过一句流行的俏皮话吗?“做人难,做女人难,做一名名女人难乎其难。”
她在电影厂听过太多女演员的各种绯闻,这些绯闻围绕着不同的男人展开,有女演员和男演员的,有女演员和制片人的,有女演员和社会名流的,有女演员和富豪商贾的......当然还有女演员和男导演的。
她知道赵楠的担心,也知道做女演员禁忌,她时刻保护着清醒,虽然偶然成名,凭的是外表,靠的是努力,但她不想给自己惹来麻烦,更不想给赵楠带来负担。
但,她不知道有句话说“树欲静而风不止”,美貌可以成全她的辉煌人生,同时会带给她人生的试炼和灾难。
灾难有时是直接性的,比如她嫁给李忠,比如她受胡小军的蹂躏。
而有的灾难是间接性的,比如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对这个匪里匪气的张导产生好感,日久生情,如一星火苗在旷野燃烧,两人奋不顾身的如飞蛾扑火,只为了他们以为的灵魂相吸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