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有光明就有黑暗,有光明照耀,可以万物生长,可以欣欣向荣,可以生生不息…
而黑暗的意义在于黑暗繁衍了光明!
黑暗中的光明,对于像罗椿春这样的女人何其珍贵!她在黑暗中存活太久,一旦拥有真正的光明涅槃重生,喜极而泣……
有些过程只有在经历过苦难的人身上才能体会出细致和温暖、温柔和疼爱!
多年前到多年后,罗椿春经历过太多太多的男人,而那些男人和姚麻子没有多大区别,用两个字可以形容她经历过的男人:禽兽!
要是多加两个字,就是:禽兽不如!
罗椿春以为今晚的男人和禽兽没啥区别,她喜欢打麻将,无非是在水深火热的生活里寻找一份乐子,再就是她喜欢堵上一把,输赢让她觉得心脏在失落和兴奋之间抽搐、悸动,如此证明自己还有活着的挣扎!
她以为尹向荣和那些黑暗里的男人一丘之貉,她掀出底牌,反正男人都一样,吃不到的肉总觉得可口,不如她主动相迎,大不了他认为自己放浪,证明了她果真名声在外。
然而过程让她大吃一惊,超出了她的预想,她在黑暗中闭上眼睛,倒在芦苇从中,芦苇发出咔嚓嚓咯吱吱的响声,那是枯萎的芦苇和新生的芦苇倒下揉和在一起的响声,让罗椿春不由自主觉得自己全身的骨肉都在碎裂,她认定了他不会放弃,她浑身遍体凌伤,却如剥去莿角的玫瑰,通体散发着妖的气息……
尹向荣跪了下来,缓缓地,轻柔地,他在颤抖,罗椿春在他的指尖和唇上如蛇苏醒,她睁大眼睛,将圆的月亮突然燃烧起来,烧的整个天空都透明如玻璃,透过玻璃,罗椿春看到了故乡的春野,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娇黄中泛着橙光,她听到了燕子的啁啾,听到了采茶女的歌声,她仿佛回到了过去,还是那个背着弟弟打猪草的小女孩,穿行在故乡的田野,躺在溪水边的青草地上,闻着蒲公英的花香,然后恬淡睡去……
过程如梦!
过程中她看到了光明,她想牢牢抓住这难得的光明,指甲陷进泥沙里,拼尽全力喊叫出声……
有流星倏然划过,惊醒梦中人,她躺在尹向荣的怀中,久久,她听到他说:“离开他,跟我在一起,一辈子!”
罗椿春的眼泪迸出了眼眶,滴在了他身上,她翻身而起,开始穿衣,芦苇悉悉索索响动,她的心由火热变为冰冷。
光明只有一瞬,对她而言,这已足够。
她原本想赌上一把,想试探他拉拢他占有他,他如此美好,是多少女人眼里的爱慕的男子,却未曾想到,他远比自己想像的要好千倍万倍!他的好如同烈火,如同美酒,如同春天,如同光明!
是的,是光明!
余生,罗椿春可以借着这光明活过,在无数的黑暗中,在冰冷而又残酷的黑暗中,她可以凭借着他的气息他的温暖他的光明活下去!
“回去吧。”
她站起身,恢复了冰冷,凛然肃穆。
“我不,我要和你看看这月光,听听这水声,你听,像不像时间流淌的声音?”
尹向荣躺在芦苇上,一只手枕在脑后,一只手在抽烟,月光让他的身体接近完美,他的目光投向夜空,有着湖水的光芒。
罗椿春心里抽搐了一下,这比她以为的要可怕,有些过程愉悦的是身体,有些过程愉悦的是灵魂。
而她担心的、害怕的是那触动心弦的东西,她以为这辈子美好的东西都远离她了!
现在,她站在尹向荣的目光之内,她的身后,躺着她占有了或者被他占有了男人!
芦苇,黄河,月光,星空,一切抽象起来,扭动着旋转着,将罗椿春活生生拉入画中。
她浑身无力,腿脚发颤,她想拒绝什么,唇上却有他的味道,她以为自己会掉头离开,这符合她的脾性,彰显出她的勇敢和果断。
可是,她却坐了下来,默默地,温柔地,安静如猫蜷卧在他怀中……
泪水再一次溢出眼眶,滚滚滴落。
尹向荣任着她哭,任着她从啜泣到嚎啕,他不知道自己的行动算不算成功——俘虏一个女人,俘虏她被世间黑暗煎熬过的心,算不算君子的作为……
他不知道。
他只感觉到柔肠寸断,心如刀绞,在不知如何安慰的矛盾和顾念中,只有抱紧怀中的女人,他想起数年前的自己,在雨中救起一只掉落屋檐下的麻雀,当时捧在手心,他就是这样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