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椿春终于熬到乔丽丽离开了矿山,她长舒一口气。
尽管,尹向荣没有对她说乔丽丽的过往,没有说乔丽丽来矿山的真正目的,但罗椿春知道有些事必须假装糊涂,有些事只能凭着天意,强争强求是无法成全的。
她相信尹向荣爱着自己,她相信尹向荣只爱她一个。
乔丽丽刚走,罗椿春睁着眼看姚小小每个星期天花枝招展来到矿山。
然后,找出不同的借口去邻近的同达煤矿。
她看到姚麻子一脸的喜形于色,对于姚小小去找尹向荣这件事,表现出了反常的愿意和支持。
罗椿春聪明地知晓姚麻子父女俩打着怎么样的如意算盘,如果姚小小能嫁给尹向荣,那么姚麻子和何志东两家终于化干戈为玉帛,终于可以强强联手,成为当地煤矿的最强势力。
当然,如果站在尹向荣的角度来考虑,他要是娶了姚小小为妻,那么说不定凭他的能力,赢得姚麻子的欢心,最终吞并兴海煤矿也有可能。
一开始她心里嗤笑,觉得姚小小真是异想天开,她没有嘲笑姚小小相貌的丑陋,她只是了解这对父女内心卑鄙阴暗,有些人的坏深入骨髓,与生俱有,尹向荣怎么能和这种人联姻?
渐渐,罗椿春笑不起来了。
她以为姚小小去了一两次便会碰一鼻子的灰,很快死了心败退下来。
结果,她冷眼看着姚小小来来去去多次,似乎停不下来的样子。
周末的早上姚小小来到矿上,屁股还没坐热又出了门,手里提着一袋子的零食和水果,姚麻子眯着眼问她钱够不够用,不够他再多给点。
“我有钱,何金贵说要带我去东川水库玩,听说那里可以划船的。”
姚小小声音清脆,眼睛瞥着坐在台阶上织毛衣的罗椿春,她从未正眼瞧过罗椿春一眼,这个表子出身的女人,长得是好看,可再好看也不过是她爹花钱买来的一只狗。
罗椿春的心抽搐了一下,像有只长喙的鸟啄了一下自己的心弦,她手一抖,毛线便脱了几针。
她知道姚小小是冲着自己说的,这个丑妮子并不知晓她和尹向荣的半点私情,作为女人,姚小小只是在向她炫耀自己的荣幸——有尹向荣如此出色的男人喜欢着她,姚小小怎能不骄傲!
罗椿春坐不住了,她觉得必须向尹向荣张口,必须问清他和姚小小到底怎么回事。
“你——过来!”姚麻子兴冲冲地向屋里走,手指着罗椿春说道。
她跟了进去。
“我问你,你觉得我闺女和何家的小子有没有可能?”姚麻子躺在了床上,架起腿子问罗椿春。
罗椿春不傻,她看出了姚麻子和姚小小的路数,姚麻子一定觉得胜券在握,只是拿不定主意,或者说不敢确定。
所以问她。
“咋没可能?小小是你姚四娃的千金小姐,又是师范学校的高才生,将来是吃皇粮的人,哪个男人不喜欢娶她做媳妇?依我看这事准成!”
罗椿春沉着气回答,姚麻子欢喜得嘴咧到了耳根子,露出一嘴的黄牙。
“也是,他再得意不过是何家的养子,做了我姚家的女婿才稳定了根基,你说说看,是让他们自由谈着恋爱,还是搬了媒人把话挑明?”
姚麻子显然心急想吃热豆腐,他都忘记了自己家的是闺女,请媒人上门那是男方家的事。
罗椿春笑起来,淡然中有着做作的热情:“你这是招女婿吗?哪有女方家里请媒人的道理,不怕别人笑话!”
一句点醒姚麻子,他哈哈大笑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那就让他俩自由恋爱着吧,看我闺女的情形,何金贵这小子八成是喜欢上了她。”
罗椿春笑说那是肯定的事,谁放着现成的辉煌大道不走,要走羊肠小道啊。
说完装着去了茅厕,留下姚麻子抽着烟做着白日梦。
罗椿春出了矿区的场院,夏日的太阳在清晨也毒辣,她想抽烟来着,摸出一支哈德门点在唇上,举目四望,同达煤矿就在对面的山梁背后,她不敢想像尹向荣开车载着姚小小的情景,一想到姚小小的猖狂样子,她有一种作呕的冲动。
得救出自己,得跳出这火坑,得赶紧做出了断,得牢牢抓住尹向荣这个男人。
再和姚麻子过下去她一定疯掉,昨晚他喝了酒,狗一样扑上来,不管不顾罗椿春的哀求——她说自己身子不好,还在吃药,姚麻子一个耳光抽过来,打得她几乎晕厥.....
罗棒春摸着自己胳膊上的伤疤,旧的已经长好,新的正在结痂,姚麻子在夜里力不从小,学会了点着蜡烛烫她......
“畜生,该死的畜生!迟早要你好看!”
罗椿春拿烟的手颤得递不到嘴边,泪水在太阳下滚动着晶莹的光泽,她想过用剪刀、用绳子、用耗子药、用火烧.......想过用这些办法结果了姚麻子的性命。
可是,能吗?
这样毁掉的不光是姚麻子,还得搭上她的一条贱命。
她得救出自己,然后光明正大的嫁给尹向荣。
这是她唯一的出路,也是她唯一的救赎。
今晚得问问尹向荣怎么回事,他不会娶姚小小,但没有拒绝姚小小的投怀送报。
他葫芦里卖的啥药?
罗椿春盼着天黑,以前的天黑她如临地狱。
现在的天黑她便可以抵达天堂。
她吐出一口青烟,对着阳光下自己的影子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