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冬天就快过去了,但在京城依然感觉得到寒风刺骨。
加上京城各种胡同极为复杂,所以白日的时候,在大街上能看到的人不多。
还是那个巷子,还是那个胡同。
一个身穿锦衣的男人,走进了巷子。
看着这个曾经在这儿乞讨了近半年的地方,他不由得感慨万千。
当真是世事难料,想不到自己如今已经入宫,还能在皇帝身边最红的太监手下做事。
就算在宫里面,那些曾经欺负过自己的太监们,都一一被自己报复了。
而今天他出宫,就为办两件事情的。
来到这个巷子自然是第一件。
他来到巷子的尽头,那是一家医馆,他看着上面的招牌,嘴角微微一笑。
他感觉到了一丝丝快感。
因为自己曾经所受到的屈辱,此刻他有能力讨回来了。
“就是这里面,你们进去好好爱抚他,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们换着来,一刻都不准停。”
他的嘴里冷冷地说道。
就在他身后站着一大群身着破衣的流浪汉,人数大概7、8人左右。
而后,他又从怀里拿出一个银锭,头也不回,往后一扔。
这群为首之人,两眼放光,一把将银锭抱住,贪婪地用牙咬了咬银锭。
见足金足量,笑得格外开心,对着男人的背影点头哈腰道。
“这位大人,您交代事情,小的与小的兄弟们定当为你完成,别看咱们兄弟们一个个都是在八大胡同行乞的,但是这种活儿还绝对是一等一的好,我保证他屁股开花,不过,大人,容小的再多嘴一句,我们这几人一套下来,里面的那个叫廖大夫的家伙,怕就是活不成了,您是要....”
男人没有回答,为首之人连连点头道。
“懂了!”
随后,转身对自己身后的乞丐兄弟们叫道。
“就是这样,按主顾要求你们一个个都必须上,这头“一枪”就老大我先!你们给我按住了!走,进去!”
说完,一群人就冲进了医馆之内,每个人都做着同一动作,解裤腰带。
当医馆的门关上的那一刻,里面爆发出一大群人的笑声,以及一个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同样也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听着这个声音,锦衣男人感觉尤为顺耳,就好似一曲江南小曲,让人陶醉。
原来报复,是那么让人爽的一件事情啊!
这是他这样的小人物第一次感受到的东西。
他更加不知道,这也埋下了他将来建立万人唾骂的东厂的伏笔。
只因为,听着惨叫声,他心里爽!
能让他忘记很多自己经历过的,屈辱性的事情。
这时一个小姑娘不合时宜地走了地走了过来,站在他的身后。
“喂!你要找的人,给你找到了,也是凑巧,他家正好在前面,你再拐个弯就能找到。”
听到声音,男人立即转身对着小姑娘十分恭敬地拱手道。
“多谢小蝶姑娘,代我向杨老问好。”
边说,边从怀里摸出一个金元宝来,双手递给小蝶面前。
听着里面的惨叫声,小蝶皱了皱眉,但还是把金元宝给收了下来。
“其实,寻个人,要不了这么多钱,你怎么不给自己多留些在身上,就你能赚钱,你该多照顾下薛尘才是,他那个死心眼,可不像你,赚不了这么多。”
男人哈哈一笑,但依然恭敬道。
“没有杨老的推荐,我怎能入宫,杨老可是我的再生父母啊!该给的自然要给,至于我家二弟,有我在,怎可能亏待他。”
小蝶想了想,觉得也对,但听着医馆里的那道惨叫声的声音越来越小。
又有些不解道。
“我说,你要杀就杀了,干吗一定要如此折磨呢?毕竟是个人啊!”
男人看着医院紧闭的大门,笑着摇头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小蝶姑娘,这怎么能说是折磨呢!既然是个人,那就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负责,我不过是提高了少许数量而已,让一个人死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可让他带着悔意去死却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小蝶盯着他,虽然与他见面的次数不多,第一次也是在老杨的四合院才见到他。
但那时候的他,至少流露出一种与自己相近的气息。
那是一种受尽屈辱,苟活一世的气息。
而现在的他,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格外...极端。
甚至让他有些害怕。
她记得老杨说过,道上混的,永远要给自己设一个底线,除非生死的情况下,永远也不能跨过那根底线,否则就离非人不远了。
小蝶瘪了下嘴,向他问道。
“李进忠你如此做派,你让你家兄弟薛尘怎么看你?”
本来还享受着医院内惨叫声的他,听到薛尘的名字,神情立刻冷了下来。
他转头睁大眼睛,盯着小蝶,喉咙里发出近似威胁的声音道。
“不准告诉他!否则我定要取你性命!!”
小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后退一步,毕竟还是个孩子,整张脸都被吓白了。
李进忠说话这话,立马感觉到自己的不是,当着小蝶的面,给了自己一巴掌。
随后语气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带着歉意道。
“抱歉,十分对不起,小蝶姑娘,进忠一时失言,在这里向您赔个不是,对不起了。”
说完,便深深的一拜。
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对着一个10多岁的小孩拜,这场面还真是不多见。
小蝶此刻胸口起伏不断,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她喘着粗气道。
“恩..再见...”
说完,便像丢了魂一样的,离开了巷子。
当李进忠从弯腰状态,升直时,他的眼神早已恢复成了之前的状态。
亦或者说,他根本没有真心实意地道歉。
听到屋子里的声音渐渐没有了,他明白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现在应该是去办第二件事情了。
他继续往前走,走到拐角处,看到一间十分破旧的屋子,他笑着向那屋子走了进去。
自打从宋朝起,仁宗时期开坊设市,取消宵禁后。
京城的百姓就可以在街道上进行买卖和开展丰富的夜生活,其中自然就催生了各种娱乐方式。
富人有富人的娱乐方式,而穷人自然也有穷人的。
在其中最为廉价的一种方式,便是听说书!
有了说书,自然就有了说书人。
在民间,普通老百姓们都喜欢听说书,因为文化程度不高,甚至很多人基本都是文盲目不识丁。
但有了说书人,他用最简单的话语,让你了解更为生动的故事。
看着说书人摇头晃脑,指手画脚,嬉笑怒骂,表情夸张,时而扮男,时而扮女,幽默滑稽的样子。
老百姓们都会目不暇接,啼笑不止。
说到故事高潮之时,还能哄得台下听众,时不时爆发出哄堂大笑,所有人都能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说到悲苦时,说书人声音嘶哑,如泣如诉,声泪俱下,听众也往往情不自禁,泪流满面,再加上弦音低沉,似断非断,悲从中来,整个书场无人不悲、无人不恸。
这不只是一种娱乐方式,更是一种教导人懂道理的方式。
可如今这朝,有一个说书人犯了禁,宣传反叛思想,导致整个行业都被禁止了。
所以现在的说书人过得都不太好,因为没有了收入来源。
住在这间屋子里的老庚,就是一名说书人。
如今的他过得就不太好。
他手里把玩着一个十分袖珍的茶壶,只有一个手握的大小。
这是他每次说书的时候,必带之物。
咕咕咕~
老庚捂着肚子,自己的肚子饿了,今儿看样子又要上街到街坊那里讨要些东西吃了。
到时候又要受他人白眼了。
老庚今年五十有二,年轻时候是村里的教书先生,进京赶考没有考中,又无颜回去面对家乡父老。所幸就在京城扎根下来。
一直以说书为营生。
他的说书和其他说书人完全不一样,别人的一直以演绎话本故事为主,而他却用历史故事,用最生动的语言描述出来,让你明白里面发生的一个个道理,甚至是谋略。
但对普通人而言,很多人对他讲述的故事不是很感冒,所以他的收入一直都很少,勉强能糊口而已。
如今这一行业被禁,老庚就差变乞丐行乞了。
老庚刚想出门,可门自己却开了,进来一个从未认识的男人。
这个男人身穿锦衣,料子极为不错,一看就不是一个普通人。
他一见到自己,就极为热情,连连称呼自己为先生。
说曾经在这巷子里,听过自己的说书好几次,十分喜欢。
可老庚想破脑子也想不起来此人是谁,因为他说书的时候,服务对象都是周边的这些百姓。
如此富贵人家,怎么可能听过自己说书呢?
虽然有些疑惑,但老庚还是十分客气地问道。
“这位爷,恕在下眼拙,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
“哈哈哈!无妨!先生贵人多忘事,在下李进忠,今日专为求学而来。”
“求学?”
老庚吓了一跳!
这说的是什么话,虽然自己曾在村子里教过几年书,但也不过是面对幼童,教上几句之乎者也,人之初性本善之类的,这位贵人一看年纪不小了,自己还能教导他什么呢?
总不能是当小孩子教吧。
老庚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
“这位爷,你就莫要消遣在下了,我不过是干说书营生的人,实在没有什么能教你的,快到晌午了,容在下告罪一声,我要去讨吃的了。”
说完,就想要走。
可李进忠毫不犹豫地将犹豫地将他拦了下来。
“爷!你这就有点儿不对了!你怎么...”
老庚刚有些动气,可这话还没说完,李进忠就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直接扔在他身上。
老庚一把抓住,将袋子打开一看,立刻被里面的钱财给惊住了,这里面的钱,至少能保证自己三年不愁吃穿啊!
李进忠笑嘻嘻道。
“先生,我就是听你说书的。就在你的家里,就我们两个人!每天就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你讲与我听。”
老庚吞了一口唾沫,此刻肚子也不饿了,急忙笑着问道。
“这位爷!你想听什么?”
李进忠摸摸脑袋,似乎正在回忆,忽然看着老庚朗声道。
“狗不能喂得太饱,人不能对他太好;肉分五花三层,人分三六九等;不交几个人渣,怎能货比三家;静中藏了一个争字,稳中藏了一个急字;忙中藏了一个亡字,忍中藏了一个刀字;夫妻不到离婚,你看不到本性;兄弟不碰钱财,你看不到嘴脸;挚友不碰利益,你看不到内心;人穷七分彻骨寒,落魄冷暖见人心。先生,这些都是我曾听你讲过的故事,也是你总结道理。”
老庚愣住了,这些确实他讲过的,想不到这个爷竟然记得如此清楚。
但是自己怎么会想不起来,自己说书的时候,下面有这位爷。
李进忠双手靠背,自嘲道。
“我目不识丁,所以更没有进过学,书本上的东西对我而言,就是一群符号,但先生的说书与他人不同,进忠不止能听明白,还能懂其中之道理,所以有些事情我想不明白的时候,听听先生讲的道理,我能想明白不少事情。”
老庚将钱袋子放进怀里,搬出一个凳子,用自己的袖子,十分用力且仔细地将凳子上的灰尘擦干净。
“爷,您坐!您快坐!”
他扶着李进忠坐在了凳子上,而后将手中秀珍茶壶紧紧握住,恭敬地向他问道。
“爷,您说,你想听什么,我这就为您讲!”
“好!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先生想要今日开课,那进忠自当遵从。”
“先生,就讲贫嘴说话心不正,扭腰晃臀也风骚!”
“好嘞!”
老庚对着茶壶嘴抿了一小口,十分兴奋地讲道。
“这个故事说的是一个男人,怎么弄到一个少妇的,那是一个夜晚在...”
李进忠津津有味地听有味地听着,没有人知道,一个计划在他心里升起,那是取代他上司魏朝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