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阳没好气地道:“去你妈的,一喝酒就知道消火消火,消你个头。你好好地给我感应一下,那姓皇甫的到底离咱们还有多远!”
麻仙姑在里面嘻嘻一笑,春情洋溢地道:“她呀,就在岸上盯着咱们呢,要不是这水流湍急,她早就乘上个划子找你算账来了!”
“真的,你没骗我?”张梦阳朝左右灰蒙蒙的岸边望了望,将信将疑地问。
“为妻什么时候骗过你呀,赶紧进来歇一会儿吧,晒黑了就不好看了!”
麻仙姑嗲嗲的声音传出,挠在张梦阳的心坎上,怪痒痒地。
“这是你特么自找的,可怪不得小爷我。”嘟囔了一声之后,他便甩手丢下舵柄,一弯腰进了船篷。
接着,便是两人的轻声浪语传出,随着小船一起荡漾在浑浊、浩荡的河面之上。
小船儿随波逐流,往北行驶了约摸三五十里地,然后再折而向东。
拐过弯来之后的黄河,又汇入了从正西流淌过来的白沟河,水势便显得越发浩大起来。
在大辽未亡之时,白沟河是大宋和大辽的界河,而白沟河在直沽寨汇入黄河之后,从直沽寨到入海口的这一段,便代替白沟河承担起了界河的作用,是宋辽两国最东边的分界线。
现在,张梦阳和麻仙姑的小船就航行在这一段的河道里,航行在深远的高空和开阔的水域之间,简直犹如沧海之一粟,显出了它在苍茫的天地间的无穷渺小。
张梦阳看着这浩大磅礴的水势,心中不由地涌起了万千种的豪情,很想作一首诗来抒发一下此刻澎湃在心间的豪气。
只可惜他腹中的墨水实在有限,莫说在这个年代里通行的格律诗,即便是在二十二十一世纪里流行的新体诗,搜肠刮肚了半天也难以诌得出半首来。
好在小学、中学时候学过的各种诗词当中,咏诵黄河的他倒也能记得几首,于是他便负着双手立在船头,放眼前方,不疾不徐地背诵出刘禹锡的一首《浪淘沙》来。
“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
如今直上银河去,同到牵牛织女家。”
麻仙姑在他的后边拍手赞道:“夫君年龄虽小,没想到却是文武全才,这首诗作得可真是好,既让人觉得大气,还又显出了好男儿的胸襟,你让为妻的我呀,都不知道该怎么夸你才好了!”
张梦阳哼了一声道:“少你特么的给我拍马屁。我问你,你的那什么危机预感到底还灵不灵,都到了这种地方了,皇甫丽卿那娘们儿总不至于还跟着咱们吧?”
麻仙姑道:“你说的没错,这地方虽说是海阔天高,我仍然能感觉得到她在锲而不舍地跟踪着咱们。”
张梦阳冷笑一声道:“在哪儿跟着呢,我眼睛也不瞎,怎么就连她个人毛都看不见呢?别跟我说她钻在水底下藏起来了!”
麻仙姑道:“危机预感这种东西说白了就是一种感觉,虽说看不见摸不着,但你又不能否认它的存在。放心吧,听我的绝对没错。
“为妻我啊,在这个世上没有儿子,我这阵子啊简直就把你当成我的儿子来对待,来疼爱了,我不会任由你被姓皇甫的贱人给抓了去的。
“你得相信我的预感,咱们这会儿虽说只是天地间的渔翁渔婆,远远近近地看不到一个人影,可是南北两岸虽遥,人家未必便看不到咱这漫天浊浪里的一叶孤舟。”
说到这里,麻仙姑笑着为他捋了捋沾在额前的头发,道:“别再多心了,我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得已才跟你到这里来的。若是换个人啊,谁愿意陪你到这浊浪滚滚的天边之地来呢!”
张梦阳道:“咱们在直沽寨那儿补充吃喝的时候,听店小二说从这儿往东不远就是入海口了,若是被这水流一直冲到海里去,姓皇甫的无法再追了的话,你说她会怎么办?”
麻仙姑白了他一眼道:“瞧你这么个聪明的人儿,怎么净问些白痴弱智的话,既然她无法再追了,那不正趁了咱的心了么?
“她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最好气得她捶胸顿足,直接跳河里淹死了才好!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张梦阳无奈地想:“是啊,是跟你没关系,可她若是胸中有气发泄不出来,回头去找我的那些那小老婆们出气可怎么整?”
他对准麻仙姑的屁股突然狠拍了一记,道:“不行,不能再往前走了,得马上调头返航!”
麻仙姑被他拍得“哎呦”了一声,抬手扇了他一耳光,怒道:“小王八蛋吃饱了撑的,你的手劲儿很重你知不知道,把老娘我都拍疼了!”
张梦阳道:“必须马上调头,要不傍岸也行,反正不能再继续朝前去了!”
麻仙姑瞪着眼睛问他道:“怎么,你还真怕她会掉河里淹死不成?我看你他妈是活腻歪了,她可是发过誓要把你碎尸万段的,撞在她的手里你就是有十条命也都交代了。”
张梦阳冷笑着反驳道:“实话跟你说,老公我也有危机预感,可我的危机预感跟你的大不相同,我预感到那娘们儿这会儿离得咱们很远很远,不在天南就在地北,所以我现在决定要打道回府了。
“再不回去的话,我的储君之位就要让别人给篡夺了去了,你这辈子可就没有当皇妃的命啦!”
说着,他便转过舵来,开始努力地把船朝岸边上靠拢过去。
她听到身后传来麻仙姑的一声叹息,然后便听见她说:“既然你不信我的,执意要到岸上去送死,那也只好由得你了,谁让你是我夫君呢,就算是死,为妻的也定会跟你死在一块儿的。
“就算到了阴曹地府,我也继续做你的老婆,你也继续做我的老公,只要是能时时看到你呀,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我这心呀,也是甜的!”
张梦阳被她这话给说得心中一软,仿佛整个魂灵都一下子沉浸在了蜜罐里一般,不由地暗想:“她的危机预感或许不假,倘若这么贸然地返回到岸上去,碰巧真遇上了总教主找我寻仇,岂不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了”
可是又一想,自己有凌云飞的神行功夫在身,就算真的碰上了那臭娘们儿又有何惧?以眼下的功力之深,抱起个人来丝毫影响不了风驰电掣般的神行速度,她自然也就伤害不到自己,也伤害不到自己的这位仙姑娘娘了。
刚想到这里,后脑上猛然间遭受到了一记闷棍的钝击,他的口中“啊”地发出了一声闷哼,霎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身子无力地软倒下去,随即便人事不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