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儒雅老人先是有些惊慌地望向钟灵犀,似是担心钟灵犀暴露在谢汉行这个‘缙云军’面前。
接着又是反应了过来钟灵犀口中对谢汉行的称呼,他们松开了抓着谢汉行衣袖的手掌,略有迟疑地问道:
“你当真是灵犀丫头的兄长?”
谢汉行看了眼略有些紧张忐忑望着自己的钟灵犀,对二位老人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哎呀!这真是误会了!小老儿心说如今这戈马城中青壮年只有缙云军才会有,这才会将大郎你当做了缙云军。”
儒雅的老者面有愧疚之色,对谢汉行解释了一番。
谢汉行露出恍然之色,笑了笑,倒也没怪二人的意思。
如今乱世之中,危难之际这二人想的还是保护钟灵犀,已是极好的品性了。
“大郎怎么称呼?”
这次是另一位面目慈善的老妇人问道。
谢汉行嘴角一扯,
大郎?不过他倒也知晓这个世界里对于家长长子的称呼就是这个。
谢汉行笑了笑回道,“钟夜!”
“钟夜……好名字!大郎你是躲过了缙云军的搜捕吧?”
“哎……如今这世道可真是!”
“想我们家本来也是三代同堂,和和美美的”
“一场战争过后,就剩我们老两口了!”
老妇人心有所感,面有悲色。
“两位老人家这是……”,谢汉行看了眼钟灵犀,又望向二老问道。
看得出,他们是久居高位之人,甚少求人办事,此刻说话的语气都带了些局促。
“我们夫妻二人本来就住在隔壁,但因为腿脚不便,连给自己做饭都成了难题,今日灵溪丫头见到了,就心善地请我们过来,要给我们老两口做饭。”
“要是……要是大郎有什么不便,我们夫妻二人回去也没什么的。”
“是……是的,长兄!”钟灵犀结结巴巴的声音也是响起,神色似乎有些紧张。
谢汉行略有诧异地看了眼钟灵犀,心道这姑娘品性倒是不错,也不枉自己救她一遭。
谢汉行冲两位老人笑了笑,
“二老哪里话,如今乱世之中,能活着已是不易,本就该帮衬一二,二老尽管留下便是。”
听到谢汉行肯定的回答,他们也是舒了口气。
毕竟在常识中,一家之中,若父亲不在,肯定便是长兄做主。
灶房内,
谢汉行正熟练的切着菜,快速下锅翻炒着,也不忘好笑地看了眼钟灵犀。
“不是说要给二老做饭吗?怎么点个火就这般费劲了?”
小脸被灶火熏的黢黑的钟灵犀,脸上的羞红也是看不出,她尴尬地解释道:
“我们家虽是开酒楼的,但我从没进过后厨,也就不知道。”
“而且……长公子你这也不是柴火呀!”
钟灵犀看了两眼此刻灶下正燃烧着的橙黄火焰,哪是什么柴火,分明是他调动火行玄力凝聚出的火焰。
“那我来专心控制火焰,你来掌勺?”谢汉行又是试探一句。
钟灵犀立马缴械投降,“长公子,我错了!其实我也不会做菜……”
谢汉行摇头哑然失笑,心道这钟灵犀的性子倒是和明月有些相似。
而一想到李明月,谢汉行又不由得想到那件事,想到未央,一时沉默。
回过神来看向钟灵犀,谢汉行突然灵机一动,他对钟灵犀问道:
“钟灵犀,问你个问题!”
“啊?长公子您问!”
谢汉行斟酌了一下言语道:“女人会如何看待三妻四妾的男人?”
这是谢汉行眼下最担心和纠结之事,他害怕未央会心有不满,但又不敢拿这事询问未央。
眼前的钟灵犀,倒是一个极好的询问对象。
钟灵犀一呆,似乎完全没想到她在眼中操劳国事、举手投足皆会事关一郡兴衰的长公子,问出来的却是儿女情长的问题。
“长公子您说的看待是什么意思?”
“就是会不会厌恶、讨厌?”谢汉行心底多了几分忐忑。
钟灵犀诧异地看了谢汉行一眼,
“为什么要厌恶、讨厌?人家两情相悦的不就好了,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呀?谁能保证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
“这样……”谢汉行摸了摸下巴,神色还是有所犹豫。
钟灵犀望见此刻谢汉行的神情,心中顿时有所猜测,她狡黠一笑,
“长公子莫不是担心有女子会因此生你的气?”
谢汉行一惊,心中狂呼卧槽!
女人的嗅觉也太可怕了,自己只是问了一个问题,就被钟灵犀给全盘洞察了心中的想法。
轻咳了声,谢汉行想了想道:
“是我一个朋友有如此困扰!”
“原来如此,是灵犀失礼冲撞长公子了!”
钟灵犀倒是不知道这个梗,真以为是谢汉行一个朋友之事,连忙为自己刚才说的话道起了歉。
“无妨无妨!”谢汉行摆了摆手安慰道。
钟灵犀微微沉默,想了一会道:
“长公子您的这位朋友应该直接去与那位他害怕生气的女子开诚布公地谈一谈,真诚,才是最有效的沟通办法。”
谢汉行神情一肃,“受教了!”
迎着钟灵犀疑惑的目光,谢汉行又是立即改口,“我那位朋友一定会受教终生!”
钟灵犀欣喜一笑!
庭院中,
石桌前,
谢汉行、钟灵犀以及二老皆是在此。
桌上有着谢汉行做的五六道家常菜,虽是普通,但在这战乱流离的时代里,却也是难得的温暖。
只是,谢汉兴吃着饭却略有出神,他在思考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靠近那位缙云军的中郎将冯军。
这出神,其余三人皆是察觉到了。
老者问道:“大郎可是有什么担忧的事情?”
谢汉行回过神,轻轻一笑,心底摇了摇头,却是不觉得面前两位普通的老人能对自己的计划起什么帮助。
倒也不好拂了老人的好意,谢汉行便随便挑了个问题,试着问问看,如两位老人这般常年居住在戈马城的会不会知道。
“宋叔可知这戈马城中的粮仓在何处?”
老人姓宋,老妇人姓何。
谢汉行本是随口一问,并不抱什么希望。
但没想到宋姓老人竟是神情一怔,继而问道:
“大郎问粮仓做什么?哪里如今全是缙云军的人”
谢汉行神情一禀!
这老人竟是真知道!
粮仓向来是城池重地,会极为隐秘,谢汉行今日寻了一天也是无果。
凤遗城,
孔家联军控制的城池之一!
这座城如今有些奇特,其城中青壮年虽同样被打上奴印运走,可城中的女子却是一个不少的都留了下来。
乍一看,这座凤遗城已是有了一种女儿国的感觉。
一栋青楼之上,
“美人——来让本小姐看看你发育地匀不匀称!”
一群燕环肥瘦环绕之中,一名样貌颇为英气、穿着不俗的女子,此刻怀中却是搂着一名青楼女子,上下其手的。
青楼女子浑身震颤,似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想到这英气女子的身份,却也不敢忤逆她的意思,只好口中赔笑地应付着。
“嗯!不错——手感相当好!”
英气女子像模像样地点评了几句,又是道:
“早就该将那些臭男人赶地远远的!碍眼碍事不说,还老喜欢用那种变态的眼神盯着我们看!”
其实您眼神也挺变态的,青楼女心想道。
“看现在多好啊!都是咱们香喷喷的女子,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你说对不对,美人?衣服脱了吧!”
英气女子自顾自的说着,全然没注意到怀中青楼女子全然抗拒的身心。
“小姐,天色有些晚了,咱们该回府上了!”
这时,一直游离在圈外的一名丫鬟模样的人说道。
英气女子皱了皱眉,不悦道:
“回什么府上?这里有一众美人相伴,岂不是更好!”
“这是家主的要求,不管在何处,到了晚上您都要回府上安歇,这样才显得大家闺秀一些……”
说到这,丫鬟的眼底也微微古怪,心中觉得家主对小姐的希望怕是没有实现的可能。
这左一个美人,右一个美人,豆腐揭个不停的,哪个大家闺秀会干这种事?
“我爹真烦!——你也烦!”
英气女子心中的不满之意不加掩藏,但还是应了下来,起身便是带着丫鬟离去。
一众青楼女子见此,心中都是大松一口气。
如今城中青壮男子一个不剩,青楼本就是开不下去的状态。
偏偏又遇上了这么一个取向不正常的孔家小姐,一众青楼女子们实在是……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戈马城偏僻小院,
“我有必须要去的原因,宋叔能否将粮仓地址告知于我?”
谢汉行神色郑重,诚恳地看向两名老人道。
钟灵犀看了两眼谢汉行,本能地觉得,谢汉行是去找粮仓那些缙云军麻烦的。
但她也乐得见此,她自己差点就被缙云军给玷污了,父亲更是被缙云军抓走,她能对缙云军有好感才是怪了!
“宋叔,你就告诉我长兄吧!我长兄很厉害的,不会有危险!”
宋姓老者左右犹豫了一番,还是点了点头,
“不瞒大郎,小老儿便是上一任戈马城的粮仓仓管,我儿子便是这一任的,前些日子被缙云军给抓走。戈马城的粮仓位于……”
当夜,谢汉行便是开始了行动!
城主府,
“将军!大事不好了!城中粮仓起火,目前原因不明!”
一名士兵半跪于冯军身前禀报道。
冯军面色一变,“遭了!他的目标原来是粮草!”
“大人是说那位长国的宗师目标是咱们的粮草?”一众缙云军将领皆是惊慌问道。
此刻,城中余粮不多,家族粮草还在路上,若是一把火烧光了,他们岂不是要饿着肚子了?
冯军神色略有阴沉,
“没错!”
“猎云卫集结,随本将军赶赴粮仓!”
一时间,城主府上所有中五境以上的强者,皆是列阵集结,跟随在冯军身后向粮仓所在浩浩荡荡开赴。
沿途民居中见到这一幕的老弱童孺皆是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缙云军这又是要做什么丧尽天良之事了!”
“哎……又不知有多少人要遭到迫害了!”
城西粮仓,
冯军望着眼前平日里极为隐秘的粮仓此刻已是燃起了冲天大火,心下一阵恼怒。
这可是他们最后的存粮了!这名长国宗师当真可恶!
至于起火原因,粮仓一向是防火重地,除了宗师强者引动天地火行之力点燃粮仓,还能是何原因?
“全部给我上去灭火!”
“另外——看到行迹可疑之人格杀勿论!勿需向我汇报!”
冯军愤怒地下达了他的命令!
一时间,数百名中五境强者皆是迅速领命而去!
街道上,只余冯军一人站立,一人安静无比。
“不好!”冯军心中一惊,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
他转头望去,便见到了一名黑衣夜发的青年男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你——”
冯军想要惊呼出声,但为时已晚。
青年男子身形瞬间消失,下一秒他的脑后传来了重击,整个人直接昏厥了过去。
谢汉行一手提起昏迷过去的冯军,看了眼起火的粮仓,头也不回地离去。
某处不知名偏僻庭院中,
冯军安静站立在谢汉行身前,他的眼神有些诡异,眼瞳中八成皆被眼白占据,说话木讷,像是一具傀儡一般。
谢汉行平静站立于冯军面前,此刻正淡淡开口问道:
“孔、金二家的粮草运输走的哪条线路,何时到达?”
“金家粮草走的夫屿河道,七日后抵达,孔家不知”
冯军木讷的声音响起。
谢汉行皱了皱眉,倒是没觉得冯军会说谎。
这是他修炼的一种称为傀儡术的秘法,原理类似于催眠,能够短时间内操控人的心神。
这种操控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被操控人事后不会有这段记忆。
也就是说,冯军不会知道谢汉行问过他有关粮草之事。
只是……谢汉行没有想到,孔、金二家的粮草竟是没有走一起。
想一想也恍然大悟,上一次金家缙云军不顾烈阳骑直接撤军,事后虽不知孔家为何没有找金家算账,但想来心里还是有不少意见的,这才会粮草分开输运。
皱了皱眉,谢汉行一时也不知该去何处寻找孔家粮草下落,便问道:
“这附近,可有什么知晓孔家粮草运输线路的人物?”
谢汉行其实也是随口一问,孔、金二家并不是一个势力,下面的将领之间基本没有联系。想要从冯军这里得到信息,怕是概率很小。
但……没想到冯军竟是真的给了谢汉行一个消息!
“凤遗城——孔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