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肃以前不信命,现在信了。
他本身出现在了这里,就很难用他以前的科学知识来解释。
因此他是被动型信命,对于有些神异手段的方士,也多了几分期待。
欧阳璇玑在这等阵势下,宽大的白色道袍无风自起。
她闭目而立,无数术法形成的术字像是流动的血液一样,瞬间爬满在她的身上。
“开始接收信号了?”
曹肃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武夫哪里会这些骚操作,要么把人砍了,要么被人砍了。
没有更多的选项。
欧阳璇玑足尖点地,身体微微飘了起来。
悬浮在了半空中。
她双目紧闭,秀眉微蹙,青丝上沾了一些汗水,术法疯狂流转。
片刻后,流光不再,欧阳璇玑从空中落下,长舒了一口气。
“如何?”
曹肃沉声问道。
欧阳璇玑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似乎有一些不解的地方。
听闻曹肃问询,却又没说不。
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嗯,没问题。”
“我卜了一卦,此为大吉之兆。”
吉兆?
曹肃追问道:“具体说说呢?”
“具体来说,便是此路坦途,应当没有什么阻碍。”
欧阳璇玑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
曹肃不悦道:“阻碍是指什么,麻烦欧阳大师把话说说清楚呀!”
“哎呀,你不懂的。”
“星象卜卦之术,本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给你都说清楚了,那万一将来没成的话,岂不是砸了我的招牌?”
欧阳璇玑也是实诚人,一下子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曹肃听的目瞪口呆。
这不是典型的店大欺客吗?
你不把话说清楚,就假装完成了所有流程咯?这种似是而非的话,我能说一整天都不带重复的。
曹肃摇摇头,无奈的笑了笑。
欧阳璇玑理直气壮:“放心,我已经帮你看好了。”
“此番回归神都,定然犹如龙归大海,任你徜徉。”
曹肃已经不相信这个方士的“鬼话”了。
女方士也是方士,长得再漂亮,也是满嘴跑火车的职业。
“这么说,那个袁守义,应当暂时不会来找我麻烦?”
曹肃试探性的问着,心想欧阳璇玑这个总归算的出来的吧?
欧阳璇玑尴尬道:“放心,他出不来。”
“天机阁的太上长老,一般都很少出阁,他们好像有什么限制。”
“但如果他真的知道是你动的手,可能到时候天机阁另外会派遣高手前来找你麻烦,也算是不小的危机,你要早点做好准备。”
听了半天,等于没说。
这种事情,曹肃不用测都猜得到。
他“呸”了一声,心想这术法也就看着花里胡哨。
实际效果全去,春秋阁的金字招牌,怕是砸在欧阳璇玑手里了。
欧阳璇玑看出了曹肃眼中那质疑的目光。
顿时就不高兴了。
挽回形象的辩解了一声:“我是阵法师,擅长的是奇门遁甲,这星象卜卦,是我兼修的课程,稍微有点出入也是合情合理。”
曹肃:........
.........
.........
两日后。
张恪的先锋军和曹肃派遣到安州的探子同时传来消息。
两名剑仙的速度是真的快,两日便逛遍了安州。
清霄和周薇二人带来了羌族大军的最新消息。
“真出了漠北?”
“看样子这帮羌族兵不行,都是纸老虎。”
“稍微受到点挫折就受不了了,这种部队,也就打打顺风仗。”
曹肃把羌族定性为纸老虎,看着有强大实力,实则不堪一击。
比起羌族,疯狂的妖族才是大敌。
这些妖族跨过界域之门,走进人间界,低级妖兵无惧生死,战斗力爆棚,哪怕没有任何战术可言,但平推局,就已经令所有名将汗颜。
封余禅也是栽在这上面。
但封余禅有其自己的局限性,他可以放弃安州,但他没有办法放弃凉州作战。
他的运气也不大好。
如果晚一段时期,等天子驾崩了,所有局面就又都不一样了。
除了羌族的消息,周薇还带来了安州的具体情况。
“目前剩下的城池中,安北,定远,塔伊等大城,尚能瞧见一些人气,其他的城池里,人烟稀少,饱受战乱之苦。”
清霄道:“还有大漠之中,匪盗为患,而今整个安州,都一片狼藉。”
战乱之下,盗匪丛生,是世间常态。
可怜安州的百姓,生活更加疾苦。
眼看着就要开春了,今年受了战乱,还会影响开春种植,那么就更加要依靠西州其他地方的供给。
这些羌族还好退去了,否则他们留在这里,也养不活这么多人。
到时候剩下的人口还得再减半,定然饿殍遍野,尸横千里。
得到了安州的消息,随后张恪也传来消息。
前锋成功抵达西平,等将军大军前来主持大局。
至此,曹肃在西州的所有安排都妥当了,当即不再犹豫,大手一挥,大军拔营而起,向东归去。
离开前,金城守将郏涛宴请曹肃,露出了一番“依依不舍”。
这也是官场上的正常流程,曹肃甚至已经在心中备了几首诗,将来谁要想离开他这里,他就把诗送给别人,让大家都声名大噪一把。
郏涛没有曹肃这么多的货,只能是很直白的表达“不舍”之意。
曹肃叮嘱郏涛守住金城门户,将来西州的安危,可全系他一人之手。
“不至于吧?”
“凉州还有凉州府,还有北凉城,哪轮得到我一金城守将来充老大?”
郏涛倒是自我认知清醒,他就是个普通的边境将领,将来若是中枢里有人能想起他,有机会往上爬一爬,若是无人记得他,他这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曹肃没有和他言明。
与郏涛并不熟稔,将来两人有交集的机会,怕是不多。
翌日。
曹肃告别郏涛,率军东归。
大军拔起旗帜,一面上书“乾元”二字,一面上书“曹”字,在金城往东的一片荒原上,格外显眼。
万余将士跨上战马,与曹肃一道,向着东面滚滚而去。
顷刻间,大地颤抖,无数烟尘扬起。
像是黑色的潮水一样涌去,万骑奔腾的景象,无比壮观。
........
........
神都,混乱之始。
天子突遭不测,整个神都都是乱糟糟的。
还好天子之前定下了长幼尊卑,大皇子闻佑虽然只有十岁,但少有聪慧,又熟读诗书,已展现了人皇气度,被众多老臣推举在前。
但老臣虽然这般想,可宫中却多有不平声。
以天子最信任的司礼太监王宪为首的内侍集团,认为天子弥留之际,实际上是想要立二皇子闻衍为继承人的,而非大皇子闻佑。
否则,先帝也不会迟迟未立太子之位,正是因为心中另有考量。
内侍们说,天子曾经多次评价大皇子,虽小有聪慧,但却行止轻佻,缺乏帝王威仪,非是明君,而二皇子虽年纪轻轻,但沉稳有度,宠辱不惊,大智藏于内,更有帝王之相。
和先帝最亲近的人,这些内侍说自己第一,无人敢说第二。
且先帝在时,也多加恩宠这些内侍,不光是王宪随堂视百官,有很多内侍甚至外放到宫城之外,有两个甚至成为了禁军校尉的实际掌控者。
太监掌军,看似不靠谱,实则正是因为天子信任。
因此这些内侍官,手上也是有权力的。
而他们的论调,也得到了一些官员的认可,毕竟很多人死忠于先帝,谨遵先帝的遗愿是他们唯一的政治追求。
文武官员要立长,内侍官员要立幼。
天子丧期未过,朝堂之上的味道,已经彻底变了。
两派人马,表面上就已经开始针锋相对。
其实无论是立长还是立幼,两方人马现在并不关心。
但尊帝这种事,看得是长远发展,一旦皇帝长大后开始亲政,当初谁捧他们上位的,谁反对他们上位的,心中账本和明镜一样清楚。
到时候秋后算账,现在反对的人,一个都逃不了。
因此现在的局面,在内侍们提出要立幼之后,已经完全失控了。
这样两大集团的冲突,是不可避免且无法调和的。
中枢官场上的聪明人已经感受到了神都的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