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十七天】
一楼的堂内,无论早晚都是满满的人,有些闻名而来的人,宁愿在门口拿了三位数数字的等待木牌都要到店内坐一坐,享受一番那样独特又让人难以舍断的服务。
就连二楼三间价值不菲的包厢,都早在月初的时候,被人给订到了月末。
而且由于有小道消息放出,说这个月是史莱克九怪最后一个月经营这家店面。
能听到这些消息的达官贵族底下的,有钱有闲的小姐、少爷,更是为着一个就餐的名额,上到了星火互助局的拍卖场进行了几番加价,这才最终有了定论。
当然半年经营下来,被史莱克九人拉入黑名单的那些人,是不配拥有竞价的资格,这件事,他们也同合作方星火互助局那边交涉过。
总之,现如今。
史莱克九人他们无一不忙得连轴转,有时候稍有不慎,便会造成一些意外的麻烦。
那是一桌明摆着是父母带着还小的幼童,过来难得消费一把的一家三口。
他们衣着算不上昂贵,最多只能说是整洁。
整洁到,衣物都被洗得泛白。
而在他们的桌子上,只零星摆着几盘店中价格最低的,不过几枚铜魂币便能上一盘的菜。
最贵的要数那个孩子手中的,被盛放在那波光流转的花式琉璃杯中的鲜果绵绵冰。
因为冰块对于‘什么都能做餐厅’难以获取又难以保存的原因,这种会用到冰的食品,价格都会比寻常的甜品美食高上不少。
虽然不会超过一个金魂币,但总归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家庭能够寻常想吃便买的。
至少也算是奢侈一把的程度。
幼童明显很高兴,他两只小手连那个琉璃杯都不能完全端住。
圆乎乎,看着就软的小脸上洋溢着天真满足的笑容。
叫人情不自禁看着就想跟着一起笑。
他还不怎么会握筷子、勺子,右手的五指反抓着那柄花型的小银勺。
听得父母说了句什么后,便迫不及待的往那琉璃杯内挖了一大勺。
塞进嘴里的冰明显远超小孩儿嘴的容量,他被这冻得一激灵,回过神来,又被其中的甜味甜到开心的晃起两条小腿来。
坐在他对面的双亲明显也很高兴,他们额头相抵,相视一笑。
不过,幼童总是会有些笨拙。
他迫不及待想要继续挖一大块冰进入嘴里,却一下子不慎将琉璃杯推落了桌子。
“啪嚓——”
清脆的碎裂声在这个厅内响起,本来还有些沸沸扬扬的人声,顿时如被摁下了静音键。
来到此地的客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这家店内店员不是普通的店员,每一个放出去,都可以被一个大家族或者宗门当作客卿好好供着。
而且对于一些砸场子的人,店员们也不曾任由对方把他们当作软包子来捏,反而是利落的出手解决。
现在这么突兀的一声响。
不少人心里都在暗自嘀咕,又是哪家派来闹事儿的人。
他们或好奇、或鄙夷的视线汇集到那一家三口的餐桌上,如有实质的恶意视线,叫那还不懂人情世故的幼童,委屈的两眼包泪,却不敢哭出声。
恰在此时,一向无言的朱竹清如雾如影,闪过众位食客挡路的身形,来到拿桌边上。
她没有去看那个被吓得委委屈屈,一点都不敢哭也不敢动,只能捏着难得的新衣服下摆的男孩。
朱竹清只是用备好的抹布,拭去地上的污渍。
然后用她的敏锐观察力,将落地碎裂开的琉璃碎片,一片不落的收拾干净。
这才重新扬起头,半蹲着,尽量以平视的角度去看男孩。
“我们会为您重新准备好的,小少爷。”
朱竹清看着柔软的孩童,依旧抿着唇,包子一般的小脸红彤彤的,和着那双包泪的圆瞳,倒显得可怜巴巴,像是要被丢弃的奶猫崽。
就连是她这般冷清的人,都忍不住放轻了语调,哄道:“不要难过了,还会有的。”
男孩猛得摇摇头,垂头不语。
手上捏着衣角如小萝卜的粗胖小短手,倒是更加的用力了。
他张了张嘴,带着一些哭腔,“宝宝…又弄坏了,好看的杯杯,生日麻麻会难过……”
朱竹清勉强听懂不过三四岁男孩的逻辑,顺势道:“那宝宝你抬头看看你妈妈…”
她引导着男孩看向,衣着朴素,但是没有动怒也没有难过,一派温和带着柔软爱意的看向他的女子。
朱竹清早在之前就看见这一家人,他们虽然不怎么富裕,但是胜在他们爱着彼此。
都说缺什么,便总是会忍不住去留意什么。
朱竹清也是如此。
她看着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姿态,忍不住想起她自出生之后,就被拴上的枷锁。
然后从未有一日,见到过姐姐、父亲、母亲真心对她的关心和笑容。
长大一些后,尚且懵懂的朱竹清得知了真相。
她知道她是出生便被指定的三皇子妃。
她也知道那些人的疏远是为了什么。
因为星罗皇室的残酷斗争,皇位的竞争注定只有一个胜者,也注定只有一幽冥一白虎得以存活。
而她出生的太晚了。
那个三皇子也是。
那个三皇子也是。
他们觉得她的死亡是注定的!
是不可避免的!!
是从出生便被拴在戴沐白这个三皇子身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所以为了避免以后的悲伤,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同父同母的亲姐姐,都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不存在的透明人。
这种漠视一直持续到她逃家的那一刻。
朱竹清从那个逃兵那里,学会了何为懦弱、何为放弃。
作为被放弃的一员,她被视为早晚要死的死者。
可是,有哪个人情愿如此赴死?
至少她不愿意。
朱竹清在对上无数次来自那位姐姐的嘲讽后,下定决心,也离家出走去找回那个逃兵,那个她的未婚夫,曾经给她承诺的人。
然而她知道以自己的实力,很难轻易离开那个家。
但是……
她离开了。
朱竹清那日逃离如监牢、地狱般的家时,有回头看过,那朦胧晦暗的夜色里,是一双绿瞳在幽幽泛着光。
那是家主,也是她的父亲。
正因有他的默许在,朱竹清才能轻易逃离那个带给她无数压抑、冰冷却没有一丝温情的家。
这或许是将近十年来,她感受到的一丝温暖。
也是……他这个父亲能给自己亲生女儿的唯一温情。
但是再多,也是没有了。
是以。
现如今朱竹清看见这一家三口的情况,就快速上前处理。
然后她也想以一个孩子的视角,去看看一个正常的,爱着自己孩子的妈妈是怎么样的。
朱竹清手指一抬,自己的视线也跟着变化。
她黑色如冰窟般没有情绪的眼,落入那平平无奇的却如暖阳般的棕褐色眸中,看见了那些母亲对孩子的爱意。
朱竹清有些狼狈的扭过头,问那个男孩:
“……她没有生气,对不对?”
男孩泪眼朦胧的看着妈妈依旧是笑着,又看了看蹲在他面前和他平齐的大姐姐,点了点头。
“那么不要哭了,我们会处理好这里的一切。”
男孩带着哭腔嗯了一声。
“如果你可以现在有一个男子汉的模样,那么我保证,今天你的生日会有一个惊喜。”
“惊喜?”
男孩糯糯的发问,两个手掌在脸上胡乱抹着,“我没哭了,已经是个男子汉了。”
朱竹清难得笑着摸了摸这孩子的脑袋,“惊喜是需要等待的,小男子汉。稍微等待一会儿就好了。”
处理好这一切的朱竹清,给窗口的戴沐白提了什么,又碰上目睹了一切的宁荣荣。
宁荣荣正赖在前台结账的地方偷懒,眯着眼,手托着下巴,笑着点了点朱竹清的嘴角。
“哟~我们家的清冷大美人,怎么一看见小孩,就从冰化成了水呢~”
朱竹清也没生气,只是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忙成这样,你也不来帮一下。”
“这可真是冤枉。”荣荣笑得背后如百花开放,“我在这儿也是顶替一下依依的位置嘛!小清你要是累了,也可以去休息室一下,现在的人还不算多。”
“不了,我答应那孩子的东西还没给。”
“真难得~明明一年前,小清还是不擅长和别人说话的冰山美人呢~”
“你难道不知道大师想要我们在这一年里,学会什么吗?”
朱竹清也懒得与宁荣荣争辩她以往的性格,那个时候,她才逃出那个家不久,看谁都像是敌人,就连父母姊妹都不曾爱她的人,你叫她又如何去相信陌生人会对她有善意?
更别说,家族遗传下,她的面容和身材,在这个不安的世道里,不是优待而是罪孽。
到哪里都会有一些,不知死活的人想要对她出手。
所以她不是自愿冷面成那般,仿佛叫嚷着所有人远离她的模样,她只是……觉得多余的神情对这个无望的人生没有什么用处。
不过现在,这一年下来,朱竹清也领会到了什么。
她不再逃避那个无数次被她回避的问题,她也开始学会笑、学会说话的技巧、学会如何与人为善。
宁荣荣一撩秀发,明明是懒散的架势,却偏让她无故生出一番贵气,“当然知道,不过早就有人一开始就知道了吧。说不准你我都是最迟领会一二的人。”
“这倒是的确如此。”
朱竹清见窗口处戴沐白的金发探出,对着她的方向打了个手势。
她便不再呆在此处,“那边好了,我先去把答应的东西给那孩子。”
宁荣荣只见朱竹清从戴沐白的手中接过新的一份琉璃杯绵绵冰,以及小型的生日蛋糕,慵懒的在这狭小的前台押了押懒腰,“真的是,每个人的变化都太大了……真不愧是那个大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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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看到一下子增加的读者,我在想……究竟是谁给我买的水军?
还是谁想看我加更出的险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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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多讲几个史莱克九怪成员的改变后的故事,但是小清这个感觉必须着重写,她不是有意变成那个清冷的模样,她只是迫于无奈。
原著中,她一开始便知道自己和戴沐白绑定的命运。那么那些家人,自私来讲,不能反抗皇权,最差也是把她当作透明人去看。
他们不是不爱她,只是不敢爱小清。
但是小清不过十多岁的少女,当时不会懂那些苦衷,她只会封闭自己,不过这一年和形形色色的接触之后,她也学会同自己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