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清晨时候还满心的离愁别绪,待知晓了谢珩也要去花垣,那些离愁别绪全都没了。
何漱衣明显的感觉到内心的雀跃。
她想,她一定是喜欢上谢珩了。
虽然喜欢这个诡异的男人会带给她很多麻烦,但何漱衣还是决定,勇敢的面对未来。
视野里出现了温茗。
温茗正摇着羽扇,指挥两个长工把一具尸体往后院抬。
他们从何漱衣面前经过,她随手掀开盖尸体的油布……咦?是男的?
“这是……”
“国师需要的尸体。”温茗和颜悦色。
“男尸?”何漱衣有些不能置信。
温茗说:“时间仓促,赶在我们出发前从乱葬岗弄了一具过来,没找到女人,男人其实也是可以的。”
这意思就是,谢珩男女通吃,性取向可正常可断袖?
何漱衣恍然大悟,她又知道了谢珩的肮脏秘密——他还有双性恋!
于是,这一路上,她都在用异样的目光偷瞄谢珩。
谢珩也不知道她怎么了,被她瞄得相当局促,只好假装看不见她,把自己心口的那张三角形黄符拿出来端详。
这黄符,是临出发前,温茗借用那具男尸的尸气炼成的。男尸尸气不如女尸充沛,这符的效力也会差一些。
不过近来有些奇怪,他即使忘了找温茗换符,身体也丝毫没有异常。这种情况,好像是从认识阿梨后开始出现的……
谢珩策马,赶上前面的温茗,和他说了这事。
温茗眉头一皱,回头看了何漱衣一眼,没过多会儿就提议休息,把何漱衣请到了一边。
“阿梨姑娘,能不能坦诚的告诉我们,你究竟是什么人?”
何漱衣淡淡道:“我不想说,但我可以保证,不会害谢珩。”
温茗不悦,眸底已现敌意。谢珩就在不远,听见温茗的话,道:“与其质问阿梨,不如一起想想送信的连岳山会是什么人。”
“信?”何漱衣喃喃:“早晨听温茗公子提过,你们收到了一封恐吓信……”
谢珩将信取出,递给何漱衣。
她看了遍,指着信上“妻子”二字,认真道:“我不是谢珩的妻子,等见了连岳山一定要和他说清楚。”
谢珩嘴角抽了抽。
温茗郁闷道:“阿梨姑娘,重点不在这里。”唉,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虽然温茗内心很无奈,但一点也不沮丧,反而越挫越勇,这一路上一直在密切观察何漱衣的举动,并且只要逮着机会,就把她请到一边,然后和颜悦色的询问她的底细。
何漱衣想,温茗一定经常干这种查户籍的事情,之前在龙山,他就成天和永夫人聊天调查。
不过就这一点上,何漱衣油盐不进。任凭温茗怎么问、怎么下套,何漱衣都淡漠的说些别的,然后丢一句“这是你们的事”。
但凡她不想说的,就没人能逼她说。
行进多日,身上都积了灰尘。
晚上三人露宿在水边,何漱衣吃饱饭,独自去河里洗澡。
这个季节,水温已上来了,何漱衣泡在水里,仰头看一轮明月如硕大的金盘,皎皎生辉。
也不知还要走多久,才能到花垣,她能不能遇见微哥哥呢?
何漱衣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想要养养神,却忽然感觉到气流中添了一丝扰动。
经验告诉她,有高手突然出现了,并且就在离她不远处!
她立刻睁开眼,果然看见岸边站着一个人,刚才还不在那里。月亮这会儿正隐入乌云,看不见那人的样子,只隐约瞧见它身材瘦小、背部佝偻。
难道是那个人……?!
何漱衣忙朝岸边奔了几步,头顶的乌云移开,月光再度照下,清晰的照出那人的面貌。
是她?!
居然是她!
这一刻,何漱衣的心如被刀子狠狠劈开,里面裹着的愤怒、仇恨、悲痛如泄洪一般的冲出来。
这个人就是化成灰了她也认得。
将他们梨花谷毁灭,杀她兄弟姐妹的宿仇,就是她!这个外表无害的佝偻老妪,惨绝人寰的恶魔!
“为什么……”
何漱衣一步步走上岸,抄起裙子往身上一披。
“为什么要屠我梨花谷,我们与你有何冤仇!”
老妪不语,月色在她眼底洒了两汪哀怜。
何漱衣逼近,老妪后退两步,黑暗中走出四具行尸来,走到老妪的左右。
行尸皆穿藏青袍,带蓑笠,脑门心、胸膛心窝、左右手板心,贴着黄符,绑五色布条。
四具行尸,都是由老妪所控制。
“赶尸术……”何漱衣眸底冰冷渐深,杀气渐沸。
湘国最遭人看不起的三种女子,便是勾栏女、棺生女、赶尸女。
赶尸术素来都是由男子学习修炼的,女子若修炼,体质会变得和尸体一样,阴尸之气充沛而不外露,宛如活鬼。如此一来,她们在世人眼中,便是种离经叛道的怪物。
何漱衣的指间夹起片片红色花瓣,“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屠我梨花谷!”
老妪仍是不言。
何漱衣厉声道:“你说是不说!”
老妪喟了口气,眼底的哀怜之色更为明显,“你当真不再认识老身了?”
“你说呢?我怎么可能会忘了你?”何漱衣狠声道:“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猛然攻了上来,迅影如流星般,指间的红色花瓣片片飞出,如飞镖一般刺向老妪。
老妪侧身避过,两片花瓣从她的身侧飞过,扎在树干上,树干顿时皮开肉绽、树浆流出。
老妪开口欲劝阻:“等等——”
“没什么可等的。”何漱衣瞬间杀到老妪的面前,“我要你的命。”
两具行尸在何漱衣即将攻击老妪时,挡在了老妪面前。
何漱衣卯上行尸,心里一惊,脚尖点着地向后滑行几步。
行尸乃死人,被巫术控制,不会痛也怎么打都打不废,除了将之解体就没有对付的办法。
何漱衣以花瓣护身,躲过行尸的扑杀,这当口听得那老妪喊道:“不要伤她!”
何必假慈悲?!何漱衣怒而越战越狠,红色花瓣飞作一场暴雪,将行尸们杀得遍体鳞伤,却在她三尺之外俱是清明。
一掌打倒一具行尸,何漱衣和老妪的视线交接。
“唉……”老妪叹了口气,带着另外两具行尸,转身即去。
何漱衣大吼一句:“不会让你逃的!”下手更狠。
这时谢珩来了。
他听见水边有动静,便立刻赶来,见了场面,顾不上吃惊,扬起鞭子朝着那行尸扫去,眨眼的功夫连挥七八次,将那行尸卸作数块,落在地上。
他来不及收鞭子,回头问何漱衣:“你没事吧。”
“她跑了……”何漱衣凝视老妪离去的方向,纤细的身躯剧烈颤抖。
“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因着激动,她又是狠狠一颤,肩上的裙子滑落在地。
莹白的躯体无一丝遮盖,在月光下泛着淡淡光辉,肌丰骨细,瓷一样的光泽,美好的像是白玉铸成的。
谢珩没料到这一幕,这瞬间只觉一道热流从下腹直窜上喉咙,烧得他口干舌燥。身体更是发烫,从脖子一路红上耳根,滚热膨胀。接着就是一股强烈的饥渴感充斥在身躯内,空虚的恨不得立刻填满它,他甚至感受到身体越发的紧绷,下面绷得隐隐作痛……
“阿梨……”他连声音都哑了。
谢珩几乎是花光了所有的自制力,才强迫自己捡起何漱衣的裙子,重新给她披上。指尖接触到她肩上嫩滑的肤,甜腻的触感从指尖一路蔓延到全身,身心又是一阵疯狂的悸动。
为什么在这种明显不好的气氛下,他还会被弄得神魂颠倒、濒临崩溃?
他搞不清到底是自己的自制力大幅度衰退,还是这个女人天生就能这般不动声色的吸人精髓。
谢珩喉结滚了滚,转身去拿她其他的衣物。
再多看她一眼,他都怕自己会做出不齿的事。
“阿梨,把衣服穿上。”谢珩侧身,递了衣服过来,眼睛看着别处。
何漱衣接过衣服,却是没时间一件件的穿,将肚兜挥在地上,只绑了裙子,披上小袄,边系带子边朝着老妪离去的方向奔跑。
“阿梨!”一听脚步声,谢珩知道不对,忙追上她。
“你做什么去!”
“她是我仇人。”何漱衣愤而冰冷道:“我的师门被她所灭,她带人杀光了与我朝夕相处的兄弟姐妹,只剩下我和微哥哥两个人……我誓死都要杀了她!”
谢珩的心刺痛,他抓住何漱衣的手道:“我见她方才并不想伤害你。”
“我们的恩怨,你又怎么会知道。”何漱衣甩开谢珩,“微哥哥离开后,那老妪还徘徊在我们的山谷里,我杀不了她,每天都被她追得躲躲藏藏。于是我出谷寻找微哥哥,却不会忘记有朝一日定要报此大仇!”
“胡闹!”见何漱衣还要追,谢珩紧紧抓住她的手腕,“那老妪修为高深,还有行尸护法,连本国师都不敢确定能否是她的对手,你这样贸然过去,是不想要命了?!”
“难道要因为惜命,我的亲人们就枉死了吗!”
何漱衣落下泪来,满腔的悲愤和心酸滚滚袭上谢珩的心头,看得他整颗心都裂了,甚至萌生了一种把她抱在怀里哄劝安抚的想法。
“谢珩,我知道你是不愿我冒险。可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也是我不能不面对的……”何漱衣啜泣,悲伤的别开泪眼,“谢珩,你别管了,我一定要追上她。”
不等谢珩开口呼喊,眼前的何漱衣便化作一道迅影,顷刻间就已远在十几尺之外。
谢珩只见她在枝头轻轻一踏,几个起落间已将他远远的甩在身后,七八朵红色花瓣如被风刮,打着旋从谢珩身旁飘飞而过。
他扬手接下一枚花瓣,惊呆了。
从不知她竟隐藏着这样的轻功,即便不到独步天下的程度,也已是相当超群。
而这红色的花瓣,是她的武器。摘叶飞花,修炼这种功夫需要强劲的内力和极高的灵敏性。她到底出自……
谢珩倒抽一口气,他想到了!
是这花瓣告诉了他答案!
这不是普通的花,而是血红色的梨花。
放眼列国,使用血梨花作为武器的女人,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