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和知衡从县城回来，先去了董先生学堂一趟，给凌谷和小牛一人分了五百文钱，几个人又相互推拒了一番，等凌霄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走到家门口，大门敞开着，但院子里面一片寂静，凌霄的心瞬间就提起来了，往常这个时候大家都回来了，做饭的做饭，收拾院子的收拾院子，没有这么安静的时候，是出什么事了吗。
凌霄拽紧手中的书篮，赶紧向堂屋走去。
一到堂屋就感觉到气氛不对，爷爷、爹、娘他们都在那里坐着，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哥哥站在旁边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姐姐看凌霄进来了，冲他使了个眼色，凌霄小心将书篮放到桌子上，小心翼翼的问姐姐怎么了。
姐姐向他摆了摆手，让他先不要问。
就在凌霄准备打破这气氛时，娘开口说话了：“摆饭吧。”
哥哥一听娘说话，身体像打开机关一样，“我去。”
“你不用去，在那站着吧。”哥哥刚准备动作，就被娘给喊住了。
凌霄和姐姐赶紧去盛饭。
到厨房一看只有粥，馒头没有热，菜更不用说了。凌霄和姐姐只能拿咸菜来吃。
“姐，咱家这什么情况。”
“就是咱哥哥要去跑商了。”
凌霄惊讶的问道：“什么时候的事。”这段时间没有听哥哥说，还以为他已经放弃了。
“准备后天就随商队出发，刚给咱娘他们说的。”
“这么快，后天就要走，是跟哪的商队去的。”
“不知道，具体还没有说，不过咱娘是不想让他去。”
凌霄和姐姐小声在厨房说了会话，凌霄也知道堂屋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等将饭菜放好之后，凌霄喊了大家过来吃饭了，大家围在桌子边一声不吭，不过凌霄爹向凌霄使了个眼色，让他开口说说话，
凌霄清了清嗓子，“咳、咳”了两声，“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凌霄爹配合的问他：“啥好消息，赶紧说说。”边说边看娘的脸色，娘在旁边坐着喝着粥，没有说话，要是以前肯定是娘肯定忍不住要问凌霄。
凌霄：“今天，我和知衡到县里卖试题集了。”娘终于抬头看着凌霄。
爹一看娘这样子，就问道：“怎样，卖出去了没有。”
“卖出去了，不仅卖出去了，还挣了二十两银子呢。”
啪、啪、啪，爹一听赶紧给凌霄鼓掌，哥哥和姐姐也给凌霄竖起大拇指。
哥哥：“霄霄，你真的太厉害了。”哥哥刚说完，娘使劲瞪了他一眼，凌霄哥哥赶紧低下头吃饭。
“还好了，不过要将银两分给梁冀他们，中间不少文章都是他们提供的，分过之后，我和知衡就没有剩下多少钱了，我留了七两银子。”
“不少了，比起我和你爷爷在盐场制的一年盐的钱差不多。”爹爹感慨道:“还是这读书人会挣钱。”
娘听了凌霄的话，面色明显有所缓和，心情估计没有那么糟糕，凌霄看见之后，像是平常聊天一样问了一句：“刚才是怎么了？”
说完之后，凌霄就感觉饭桌上的氛围冻住了，娘拿着筷子准备夹咸菜吃，将筷子收回来，放到碗上，看了眼凌霄哥哥。
爹在旁边拿着筷子隔空向他使眼色，让他赶紧换个话题，姐姐在底下拉着他的袖子，哥哥在旁边脸都皱到一起。
只有爷爷老神在在的，坐那安静的吃着饭。
就在凌霄以为大家都不会开口说话的时候，娘说话了，“你问你哥哥，看他什么事？”
大致情况刚才姐姐已经给他说过了，但具体细节，比如凌霄哥哥跟什么商队出发、准备从哪走、跟谁一块儿去这些都不知道，凌霄正好也想知道他哥哥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凌霄：“哥哥，你最好仔细的说说。”
“其实没有什么，就是准备和一个商队去运盐，前两天已经见过了，人家同意让我跟着一块儿跑商了，准备后天就出发。”
“哪家商队？”
“就是那个山西来的张家的商队。”
说起这个凌霄倒是有点印象，去年夏天的时候在大清河上远远的看见一艘船队，上面挂着个夸张的旗帜，看起来这个商队的规模不少。
“人家咋能愿意让你去？”娘在旁边问他，人家是个大商队，怎么会无缘无故的随便让一个人进去呢。
“让，怎么不让，之前我在县里不是认识一个卖盐的小二吗，他哥哥就在这个商队里面，让他哥哥介绍我过去了，前几天见过他哥哥了，他们后天就到我们这里拉盐，到时候让我跟他们一块儿过去。”
虽然知道凌霄哥哥跟着大商队去，但运盐的人风里来雨里去的，不是在船上，就是在路上，潜在风险很大，一不小心就可能有危险，再加上凌霄哥哥是第一次出去，更是风险翻倍。
“不行，我觉的你还是不能去。”娘狠心说道。“你明年就成亲了，今年就在家里好好待着，准备成亲。”
“娘，他们这个商队就到济南府，更远点可能就到河南府，来回三个月的时间就行了，我们把盐给他们送到地方就行了。”哥哥解释给娘听，去一趟不会耽误来年成亲的。
“娘，您就让我去吧，好不容易有这样一次机会。”哥哥哀求道。
看着哥哥的可怜样，娘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眼眶看着都快红了，放在桌子上的粥也都凉了，大家这时候都没有心情吃饭。
“跑商那多危险，你就不能不去吗？”娘低声问哥哥。
哥哥上前跪在娘的一边，拉着娘的手，娘想把他扶起来，想想又觉得可恨，“啪”一下打掉哥哥的手。
哥哥也不在意，认真的对娘说：“娘，我要去的，一直呆在盐场里，盐商挣钱了，官家挣钱了，就我们还穷着，要不是您和阿秀卖卤味，到现在可能我们霄霄去参加府试的钱都没有，何况现在卤味店的生意也不好，我出去能多挣点银两。”
卤味店的生意不好了吗？凌霄一点也不知道，要不是时机不对，凌霄真想问问哥哥怎么回事。
紧接着又听到哥哥说：“娘，我先去这一次，要是不行的话，我以后都不去了，老老实实在盐场呆着。”
娘亲和孩子的对峙，往往都是娘亲先妥协。
娘又喃喃说了一句：“就不能不去吗？”
哥哥摇了摇头，看样子娘亲心里已经动摇了，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爷爷让大家吃饭吧。
凌霄：“我去热一下粥，粥都凉了。”
娘：“不用了，你坐着，这样也可以喝。”
今天的晚餐安静中透着不同寻常，吃过饭之后凌霄和姐姐将碗筷桌椅等收拾干净，凌霄赶紧拉着哥哥回到他们房间。
“哥，咱家的卤味店怎么了？”
“就知道你忍不住，没啥事，就是镇上现在也有了一家卤味店，味道和咱家的差不多，咱家的生意不如以前那么好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有印象。”
“你当然没有印象，那时候你专心准备县试、府试，娘也不让打扰你，就没有跟你说。”
凌霄有点着急，家里卤味店不仅是家中重要收入来源之一，也是姐姐的嫁妆，要想想办法，能让卤味店长久干下去。
“行了，行了，看你眉头皱的，生意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好，你忘了咱家卤的猪头肉了，那是咱店里的一绝，其他店都没有这个味道。”
县里和镇上卖的肉一般都是生肉，并且吃猪头肉的也很少，就算有人吃猪头肉，也都是整块煮或者烤，很少有像凌霄家这样卤的，并且将猪头人分的很细。
猪耳朵就是猪耳朵、猪脸就是猪脸。除了这些，还有鸡翅、鸡腿这些，不过买的人比较少。
凌霄家特别注重食材，都是用的新鲜的肉、菜、豆类产品。他家的店在镇上开了有两三年的时间，客人一直都比较稳定，想想这些凌霄有点放心。
不过心中有了危机意识，卤味店也需要时不时的上些新鲜的东西，吸引顾客的目光，有时间了还需要和姐姐一块儿研究一下卤味。
想清楚之后，凌霄就准备去书房里看会书。
“你就这样走了？”哥哥一脸伤心的模样“我都准备出去跑商了，你都不关心关心我？”
凌霄一脸淡定：“刚才吃饭的时候你不都说了。”
哥哥拉住他：“不行，你得问我点什么。”
“哪有主动邀请人家问问题的。”凌霄被哥哥这一操作给搞笑了。
哥哥冲着他眨眨眼，让他留下来。
“真辣眼睛。”一个黝黑皮肤的小伙子冲着凌霄抛媚眼，把凌霄辣的不轻，不过，谁让这是他亲哥哥。
凌霄哥哥坐在床上，拉着他的袖子不让他出去，“哥，衣服都快被你扯下了，我不出去了，你有啥想说的说吧。”
哥哥松开手，拍了拍旁边的床，让他坐下去，然后，哥哥脱了鞋躺在床上，抬着头看着屋顶。
幽幽的给凌霄说了一声：“我有点紧张。”
凌霄本来还想吐槽他哥又不洗脚，听到他哥哥这样说，就知道当时在饭桌上，为了不让娘担心，故意表现出不就是出去吗，什么大事的模样。
可是无论谁第一次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地方去都会紧张。但如果让哥哥不去，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凌霄：“哥，你是害怕了吗？”
听到凌霄的话，他哥哥一下子坐了起来，“说谁害怕呢，我说我紧张。”
“没事，紧张不要紧，谁第一次出门都会紧张的。”
后来两个人又说了很多，凌霄也不知道哥哥有没有听进去他说的话，不过第二天看哥哥生龙活虎的样子，应该什么担心和紧张都放到了一边。
倒是娘亲的眼睛红红的，像是昨天晚上哭了一场。
不管多么担心、多么不舍，还是同意哥哥出去跑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