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对任何人说起这事,尤其是朝惜露!”我特别提醒着提灯。
“懂,我又不傻,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心里分得清。东西你先拿回去,明天我家崽子的满月宴后,你再给我。”提灯将年画还给我说。
“提灯说你喜好牛肉,今儿让厨子特意做了一份,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酒呢,咱们就喝你从家乡带来的。上回我记得你喝完这里的酒上头,今儿咱们不喝那个了。”晚饭的时候,我充分感受到了老爷子的重视。他不仅让厨子做了几道我家乡的菜,还将缇娜送他的酒给拆了。
“还行?”见我吃了口菜,又去夹第二筷子,老爷子捻须微笑道。
“何止还行,简直太行了!在家里都很难吃到咸鲜辣烹得这么适中的菜。”我放下筷子,举杯对老爷子说。
“你能吃得惯就最好了,也证明我的心思没白费。来,咱爷俩干一杯。”老爷子举杯跟我碰了碰,滋溜一口将酒给干了。
“这回你自己到家来,其实打心里我是很高兴的。因为啥呢,因为你记得家里的道儿,知道自己回家了孩子。只有客人,家里才会派车去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老爷子一杯酒下肚,这话也就多了起来。
“老爷子这话说得人心里痛快,没错就是回家。”这些年来,还是第一回有人在我面前说这种话。因为只有我自己心里明白,回家这两个字对于我来说份量有多重。
“没事儿就过来,我把你住过两次的那个小院儿给你腾开,专门留给你。喜欢吃什么,或者说馋什么了,来前跟家说,我让厨子给你做!”老爷子的话,让我情不自禁的又干了一杯酒。这种话,以前只有我妈对我说过。她常说想吃什么就说,妈给你做。一晃好几年了,她和父亲下落不明,再也没有人在我面前说过这种话了。
“你少喝点!”见我又要举杯,一旁的缇娜赶忙拦住了我。
“让他喝吧,在这儿喝醉了也没什么。心里有事儿,一直压在那,逢人还得装出一副笑脸说自己没事。心里苦,没地方说,会把人憋坏的。”老爷子往我碗里添着菜说。
“三杯,再喝真醉了。我想醉一次,然后找个人,不管是谁,拉着他絮叨一晚上。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我是真想这么干一次,可不行啊老爷子。我必须时刻都保持清醒,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以前呢,大家面子上都还能过得去,见了面最多虚伪几句也就没事了。如今不同了,原因您知道,我跟很多人就差当面拔枪了。清醒着,才能活下去。有啤酒么家里,给我来瓶啤的。”我将酒干了,打了个酒嗝说。
“去拿瓶啤的来!”老爷子见状也没有继续劝酒,而是让人去给我拿了瓶啤的。
晚饭吃了两个小时才算完,我一共喝了三杯白酒,两瓶啤酒。打饭厅离开的时候,脚下微微有些发飘。这估计是人家说的,七分醉飘飘然的感觉吧。回到小宅院里,已经有人为我们准备好了洗澡水。微醺再泡个热水澡,整个人都觉得放松了许多。
“待会把睡衣换上,好好睡个觉。”缇娜将睡衣放到了浴室门外对我说。
“你也是!”我靠在浴桶里,往脸上浇了一捧水。
第二天我是被缇娜的敲门声给喊醒的。看看时间,已经是上午9点半。
“这一觉睡得挺好?”等我开了门,她走进来帮我整理着床铺问道。
“挺好,算是最近我睡得最香的一觉了。有客人来了?”听到院子外头隐约有人在说笑,我问了缇娜一句。
“嗯,大早上就有客人登门。老爷子说咱们用不着去跟那些不认识的人打招呼,先在这里歇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等开席的时候,他让人来请。”缇娜将窗户打开,回头给我准备起洗漱用品来。
“老爷子倒挺为我们着想的。”我刷着牙,朝外头看了看说。
“还不是怕我们跟朝惜露杠起来了。我说你今天把脾气收敛一些啊,待会她就算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就当是有人放屁好了。”缇娜试了试水温,将洗脸水端了过来。
“我什么时候有过脾气?放心好了,我不跟她一般见识。”
“我就怕她不依不饶,把你给惹火了。你这个人我太了解了,看起来没脾气,可真要是把你惹火了,比驴都犟!”缇娜说着话,从我手里把漱口杯拿走,将毛巾递了过来。
“那也得是把我惹急眼了的时候,我一般不急眼,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让叶老爷子和提灯难堪的。有什么恩怨,出了叶家的门再算。”我用毛巾在脸上搓洗着,刚准备拧干了把脸擦擦,缇娜却是挤了一大坨洗面奶糊在我脸上了。
“男人呢,虽然说比女人粗犷,但是也不能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你现在是年轻,不好好爱护自己的话,过了三十你再看自己的脸。那时候哪个妹子敢跟你一起走路。来,我帮你搓揉一下。”缇娜双手在我的脸颊上绕着圈揉了起来。
“洗个脸的事,你非得弄这么复杂。”
“闭嘴!”缇娜往我鼻子上抹了一坨泡沫。
“记住了,以后不管在哪,洗脸都要用洗面奶。”原本洗个脸几秒钟,今天在缇娜的手里,硬是折腾了四五分钟才算完。不过有一说一,闻着脸上那淡淡的黄瓜味,倒是让人觉得清爽了一些。
洗漱之后,早餐有人帮我们送了进来。羊肉汤手擀面,清汤上洒着一些葱花,看上去就让人有食欲。
等我吃过早饭,时间已经过了十点。
缇娜泡了一壶茶给我端去了院子里,我坐在院里的老槐树下抽烟喝茶,顺带着听听院子外头的动静。这时间,倒也就这么打发过去了。
“少爷,老太爷请您去正厅入席。”中午11点半,一个丫头进了院子对我说着。
“走!”我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跟缇娜对视一眼,出门朝着正厅走去。我们到的时候,客人们差不多已经入席了。叶提灯和田静两人,正抱着孩子答谢着来宾。
“这边,这边!”老爷子起身对我们招呼着,我看了看,朝惜露俨然在座。于是硬着头皮朝老爷子那桌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