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画里的内容,全都是关于这一场战争的。我花了很久,才算看到结尾。而那个一直飘荡在我耳朵里的声音,此刻也变得悲伤了起来。
“一个父亲,可以去信任那些跟随他征战的人,却唯独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孩子。他觉得我出手太狠,造成了太多的杀戮。其实,如果没有这场战争,如果不是我想让他赢,又怎么会有杀戮呢。”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回应她,接着,声音来到了我的身后。
“后来我才明白,原来很多事,是需要牺牲的。为了平复新领地里的怨恨,我就成为了那个牺牲品。”随着话语声飘荡,我身后的棺椁打开了。我下意识朝后退却几步,眼前却没有发生任何事。棺椁里有一股子香味,闻上去跟蜜糖有几分相似。就那么等了几秒钟,确定没有事情发生,我才上前几步。出乎我预料的是,棺椁里是空的,没有尸首,也没有陪葬品。只有一个金属制造的枕头摆放在里边。
构造简单的墓室,除了一个枕头什么都没有的棺椁,我简直不敢相信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天魔殿。这里的一切,不说跟帝王墓相比,就连一般的豪绅都比不上。称之为殿,实在有些夸大其词。我甚至有些怀疑这里究竟是不是我要找的天魔殿。
头顶洒落下一阵尘埃,我抬头看去,顶部正在龟裂,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朝惜露正准备硬闯进来。我环顾四周,找不到任何的出口。而且除了那些壁画还有棺椁里的枕头之外,这里也没有其它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上方的撞击越来越猛烈,砂石泄落得也越来越密集。我深吸一口气,准备跟朝惜露一战。既然这里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那么我也没有必要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
脚下点地,我拔空而起。人在半空还没有等我将酝酿好的力量打出去,浑身忽然一阵软麻。我的身体往下坠落。棺椁里不知何时布满了触手,一根根触手缠绕在我的身体上,上边如同绒毛一般的尖刺此刻全都刺进了我的体内,让我提不起任何的力气来。触手将我拉进棺椁,随后轰隆一声棺椁的盖子自动合上。
我就觉得脑后一痛,整个人随之陷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我觉得自己的体内正在被灌输着什么东西,在灌输的同时,又有什么东西被抽走。每当我苏醒过来,这种感觉尤其强烈,并且伴随着输送和抽离,我会感受到一种极度的痛苦正在我体内蔓延。而每当我觉得即将承受不住这种痛苦的时候,我就会重新陷入昏迷之中。
“成为我的接班人,你就需要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痛苦和磨难。从这里出去之后,你有可能会成为全民公敌。像我一样,没有机会辩解,没有人会听你辩解,你会成为他们眼中的异类。”也不知如此往复循环了多久,忽然那个女人的声音又一次在我脑海里响起。我逐渐清醒了过来,脑后的刺痛感已经消失,身上缠绕着的触手也不复存在。
“你给过我机会选择么?”我苦笑了笑,用沙哑的声音回答道。
“可是我留在世间的四块信物,却是你自己去主动寻找到的。你不拿到那四块信物牌,也不会进入到这里来,更不会得到我最珍贵的传承之血。所以,是你自愿的不是么?”女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她的话没错,整件事的确是我的自愿的。对此我无从反驳。
“刚才跟你说的只是坏处,要不要听听好处?作为新一代的天魔,你将会不老不死,成为一个让人既恨又慕的存在。你会不在三界内,跳出五行中,你将是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你就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
“既然有这么多的好处,那你怎么不继续做下去?”我尝试着动了动手脚问道。
“因为我厌了!这里,就交给你了。如果哪天你也厌了,可以学学我,将传承之血交给下一个人。天魔殿就留给你了,哪天觉得外边实在无聊,可以回来休息。在这里,你可以一梦千年。没有人会打搅你。”说着话,棺椁的盖子被打开,一道虚无的身影窜了出去。
“喂,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喊了一声。影子停滞了一下,然后笑着对我说:“这个不重要!”身影散去,只留下了这个地下洞窟里的烛火陪伴着我。我慢慢翻身坐起,体内的骨骼发出一阵炒豆子般的炸响。四周的壁画依旧在那,不过画里的人物,却是换成了我。也不知道是谁刻上去的,什么时候刻的。总之,我所经历过的事情,没有任何遗漏的被雕刻在了上头。可以这么说,我的生平被人详细记录在这里了。如果有外人进来,会知道我这些年都经历过什么。
我从棺椁里站起身来,意念动处,却是已经到了穹顶。下一刻我破土而出,外边强烈的阳光照得我的皮肤一紧。眯着眼朝四周看去,却看到了山头那森森的白骨还有折断的刀枪。
“阿俏,缇娜!”我张嘴喊着她们的名字,却没有人答应我。回头看去,被我冲破的洞口已经恢复如初,心念再起,洞口却又重新出现在我眼前。只要我愿意,随时都可以进出这里。
下一刻,我到了江城。本是疾风骤雨的天气顿时变得晴朗起来。路上有人在抱怨:“热死人呢,都干旱了几个月,好不容易下点雨解解暑,哪知道还没有孩子的尿大。”我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揉揉鼻子朝着家的方向走去。我知道我似乎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回江城,可我实在太想知道阿俏还有缇娜她们的下落了。
别墅似乎被改造过,门口也挂上了牌子,牌子上写着江城商会的字样。我皱皱眉,迈步往里走去。门口的门卫拦住了我:“办公地点,没事别乱闯啊!”
“办公地点?”我不由有些气急,我的家,什么时候变成商会的办公地点了?一伸手将门卫甩出去几米,我加快了脚步走了进去。
“会长,这是上周的报表,你看看没问题的话在上头签个字。”推门进去,就看到一群忙碌的人正在我家走来走去。原本的家具也都换成了办公桌,四周靠墙的位置放着几台柜机,让屋里的温度变得有些冷。饶是这样,也不见有人关掉一台柜机,大家宁可在屋里挨冻,手捧着热茶也不愿意温度稍微高上那么一点点。
“你谁啊?有事?”门旁值班的人抬头看看我,打开面前的登记簿问我。
“你们什么时候搬进来的?以前的主人呢?”我问他。
“搬来两三年了,以前的主人?什么主人?”
“小汪,做什么呢?”可能是我站在门口太过扎眼,让签完字的商会新会长心里有点不舒服。于是他放下手里的笔,起身朝这边走了过来。
“你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他似乎记起来我是谁了。
“程文正!”我打量着自己的家说。
“你,你,”对方往后退了几步,脸上露出了惊骇。似乎我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