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过去三个月想不明白,未来也不会想明白。
一切都太快了,快到匪夷所思,就算我忍住了不去想,却还是会偷偷想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爱小白,这是毋庸置疑的。
我比任何人都想娶小白,与她成婚。
可是现在这种,似乎不是我想要的。
我也说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许是我太矫情了,可我就是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婚礼。
到底是不是节奏太快了,还是一切本就不该发生呢?
我想不明白,阿龙却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
他一口喝干了杯中酒,拍了拍我肩膀:“老林,不是哥们说你,你真该好好想想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看你心里有矛盾,那说明你根本就没准备好。”
我没准备好?
我皱着眉头,不置可否。
这阿龙真是奇怪,之前我和他合租,他劝我接受小白,现在我和小白结婚了,大好的日子等着我去享受,他又劝我好好想想。
可为什么,我无法反驳他呢?
见我如此,阿龙呵呵一笑,与我四目对视,问道:“老林,你知不知道,你到底是谁?”
我到底是谁?
他这话让我有些惊慌,可我还是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他喝多了,在这和我胡言乱语呢?
又或者,是我喝多了?
我竟然下意识觉得阿龙这话有道理,我似乎并不是真正的林之中,只是一个虚假的梦罢了。
“得了,哥们还有事,先回去了,你好好的。”
阿龙的火候把握精准,也明白什么叫适可而止,便及时止住话头,不再说了。
他站起身,笑着挥了挥手,转身离开,背影有些落魄,却还是高声叫道:“马鞭引灯照阴魂,池符池水唤清身,阴阳二界打此过,是非善恶收池人!”
我瞳孔缩小,心脏猛地狂跳两下,就连四周的空气都稀薄了不少,逼得我大口大口呼吸。
“阿龙,你这话是谁教你的?”
我像是失控了一般,抬头冲着阿龙大喊,却发现四方宾客中已经没有了阿龙的身影,只有我在原地,许久回不过神来。
按理来说,这应该是我第一次听见这首稀奇古怪的诗。
我不明白他这诗是什么意思,但我就是觉得,这首诗与我紧密相连,是影响我一生的东西……
傍晚,繁琐的婚礼终于落下帷幕,我和小白在亲朋好友的高呼中入了洞房。
她还是那般漂亮,单是看一眼,就觉得心旷神怡,没有了杂念。
“累坏了吧。”她很心疼我,挪了挪身子,让我坐在她旁边,“从今天开始,我就不用叫你大叔了,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知道吗?”
有如此貌美如花的女孩给我当老婆,应该是我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可不知为何,我现在心思乱的很,就是不想答应。
“你怎么了?”
“没什么。”
我叹了口气,坐在小白身旁,她的体香沁人心脾,又只有我们两个人,气氛暧昧到了极点。
小白把头轻轻靠在了我肩膀上,声音很小,只有我能听见:“我一直在幻想,咱们以后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会不会有几个孩子,他们会不会也和你一样,沉稳可靠,像是个小大人……”
小白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
她自言自语着那些美好幻想,像是一个个优美悦耳的音符,直往我耳朵里钻,又悄悄溜进了我的心里,让人心痒难耐。
可是,我却一点也提不起兴趣。
我心思乱的很,这种感觉一直就有。
自打我失忆以来,我没有一天过的安生。
虽然现在的日子很美好,可我就是觉得,这不属于我,也不是我想要的。
再说今天,阿龙那首我听不明白的诗,貌似很久以前我就听到过,这绝不可能是我的错觉。
我知道我忘记了什么东西,可到底是什么呢?
收池人,这个名字好熟悉,是什么意思?
“小白,你听说过收池人吗?”
“收池人?”
小白听到这个三个字,突然就冷下了脸,她把头从我肩膀上移开,语气有些不善:“你听谁说的收池人?”
“你知道?”我有点惊喜,“小白,到底什么是收池人啊,你和我说说,我感觉我好像想起点什么了。”
“没听过,你不准再提这三个字!”
小白的语气变了,她突然变得冰冷无比,这是我在过去三个月里从不曾听到过的语气。
可我就是好奇,我心里有种直觉,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很重要。
于是我没再顾忌小白的心情,继续追问道:“为什么不能提,我觉得这名字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一定是忘了什么,你告诉告诉我,让我想起来好吗?”
“林之中,你有病吧!”小白一脸厌恶的从床上站起来,声音也拔高了两个度,“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咱们在那么多亲朋好友的拥护中入了洞房,你不和我聊未来,却偏偏聊什么收池人。”
看着小白如此,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袋里断了。
在我印象里,小白不是这样的,她从没和我真正发过脾气,不论我想做什么,小白都会支持我,帮我。
可是现在,眼前这个长相身材都与记忆中一般无二的姑娘,此刻却显得无比陌生。
我没发火,只是站起身,对小白一字一句的说道:“小白,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
“我不是这样还能是哪样,你们男人都是这种得到了就不珍惜的畜牲吗?”
“不要和我转移话题,你一定知道收池人是什么,我再问你一遍,你告不告诉我?”
“我说了,我不知道!”
小白很是愤怒,她那双会说话的眸子,这会满是恨意,正恶狠狠的瞪着我,一步不让。
我突然就明白了,我从她这里不会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与其撕破脸来大吵一架,不如自己去找答案。
反正阿龙住在哪里我也知道,我去找他问个明白。
心里这么想,我突然觉得轻松了不少,转身就要开门离去。
小白惊了,她一把从身后抱住我,语气又一次软了下来:“大叔,不要这样好不好,我已经嫁给你了,我是你的妻子,咱们说好了要好好生活的,我妈妈的公司也会交给你,你为什么一定要追寻个答案呢?”
听到小白的柔声细语,我心里很不舒服。
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明白,我到底在计较个什么劲。
可我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提醒我,我不是这样的林之中。
离开殡仪馆不是我最好的选择,我的职业就该是一名入殓师。
不光如此,收池人,这三个字似乎也与我密不可分。
如果我现在回头,一脚踏进小白的温柔乡,那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或许,我会继承她母亲的家产,但是我不会快乐,我也不会幸福,我这一生都会活在愧疚里。
所以,我不能答应小白。
想明白这些,我想挣脱她的怀抱,却不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小白力气大的惊人,这完全不是一个女孩子该有的。
我越用力,小白就抱的越紧。
到最后,她再次失控,一把将我甩在床上,眼神凶狠,似乎要杀了我。
灯光下,她的美丽与表情形成鲜明反差,本该是倾国倾城的容颜在此刻却又格外丑陋。
“我说了,林之中,你出不了这个门。”
我也生气了,哥们再怎么也不该是如此窝囊的性格,这会也没再给小白面子,起身想和她撕破脸皮。
说来也巧,我刚起身,就觉得心脏再次狂跳两下,有什么东西挤进了我的身体一般。
我下意识回头,向卧室的窗外望去。
精美高雅的落地窗外,是一片灯火辉煌的夜景。
一颗璀璨流星与这满目暖黄形成鲜明对比。
它,是深蓝色的。
我胳膊一痛,赶忙撸开袖子,却发现我手臂上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这个发现吓了我一跳。
可那东西似乎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因为我看的清清楚楚,这是一个绽放着淡淡蓝光的纹身。
比起手机上那些花里胡哨,我手臂上这个可谓是丑陋至极。
它甚至没有一个好看的花纹,就只是只带有蓝光的虫子,十几厘米长,有头有脸,惟妙惟肖。
看见这东西的那一刻,我如梦初醒,原本不该出现的记忆如惊涛骇浪般涌进了我的大脑。
收池人,马家,东北阴阳先生,这些陌生的词汇一瞬间变得亲密无比,我也终于想明白了我是谁。
对啊,我是林之中,奉北殡仪馆的入殓师,一位带有传承的收池人。
我的师父,叫姜南海,我的徒弟,叫邱玉。
“大……大叔?”
见我突然跟变了个人一样,小白彻底慌了,她靠过来想牵起我的手,却被我一把甩开。
“事已至此,咱们就别装了。”我冷笑两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烟,点着缓缓抽了口,“你们这盘棋下的真大,我差点就栽了跟头。曹涌德呢,让他出来和我说话!”
听到我说曹涌德,小白原本红润有光泽的小脸一瞬间就变得死灰,没有一丁点血色。
“你见不到曹师了,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敢!”还没等我开口,窗外的流星飞驰而来,以天人之姿炸穿了窗户,重重落在我和小白的中间。
这是个女人,她一米六几的身高,体型匀称,身穿深蓝色衣裳,皮肤雪白,却难掩杀意:“谁敢动老林一根汗毛,我三十二宰了他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