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舌头”也是有所讲究的。
首先是要选择已经化了形、去了喉间横骨的,这种能够口吐人言,可以沟通。
而且这种脑袋够灵光,也开始有了些见识,能够言之有物,不会一问三不知。
其次,要尽量找普通兽类出身的。
如此一则容易抓,也容易问出东西;二则这种多半都是没什么跟脚的,也就不用怕不小心得罪了其背后的人。
第三,则是要尽量隐藏自己的企图,不要大剌剌的表现出来,否则除了给自己增添难度之外,绝不会有其他的好处。
焦平现在就是这么做的。
不过这三点都只是他自己“想当然尔”想出来的,具体能奏不奏效,还有待于实践的检验。
他此时正悄无声息的潜于水中,耐心的一点点熟悉着环境,不去惊扰了此地原本的生态,同时进行着挑选目标的工作。
而之所以选择从水底下抓“舌头”,那也是有道理的,毕竟相较于陆上,水底才是他更熟悉的、也更有作战优势的环境。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他可不想在阴沟里头,翻了船。
……
很快,焦平就选择好了下手的目标。
那是一条泥鳅怪。
泥鳅这种生物,自古以来最为突出的特点,就是“滑”。
又喜欢往水底烂泥里头钻,一直就靠着“滑不溜手”这一门手艺,来躲避天敌。
而在初成妖怪之后,这个显著特点,相信在短时间内,不会产生什么变化。
这是一个相当之理想的下手对象。
因为它反抗能力弱!
选定好了目标之后,焦平于是窥准了时机,待那泥鳅怪从河泥中钻出来觅食的时候,他后腿大力一蹬,顺势化出原形。
跟着咆哮着冲杀出去。
蛟咆声有如牛吼蛇嘶!
受到这怪异的、来自于天敌的声音干扰,那泥鳅怪一时无法摆脱生物本能的恐惧,被震慑地在原处缩成一团。
竟是不敢动!
直如砧板上的鱼肉,兽圈里的羔羊。
焦平轻松上前一口咬住,而后迅速浮出水面,跟着一甩将这泥鳅甩到岸上去。
也算这妖怪运气,抓它是有话要问,而不是为了果腹。
否则早一口咬下,管叫它没命!
至于将其甩到岸上,这既是为了防止猎物逃跑,同时也是为了、有一个相对而言较合适的问话环境。
毕竟相对来说,水中的生物密度是高于陆上的,尤其是这种河流的交叉口,氧气丰富,在这里聚集的鱼类会更多。
因此陆上的环境,会少些干扰。
……
焦平重新化做人形,一跃上了岸。
他大步走到那正痛得满地滚来滚去的泥鳅怪身旁,无视其身上被自己锋利牙齿破开、正在渗出血来的锥形伤口。
直接看准了,就是一脚大力踩下,一下钉住了泥鳅的的尾巴。
跟着,他另一脚一记凶狠的鞭腿,就无情的往泥鳅的鱼头上抽了过去。
只一脚,就把泥鳅怪踹得快要晕厥,挺在地上,再无力翻腾了。
然后他松开踩着鱼尾的脚,另一脚再一踢将泥鳅翻了个身,而后冷声命令道:
“且给我变化出个人模样来说话!”
对于这些个妖怪,你跟它打交道时,是万万客气不得的。
彼辈虽然开了窍,有了个人样,也能会得人言,但多不习道德教化,骨子里还是奉行着弱肉强食那一套行事逻辑。
因此在打交道前,一定要先论一论拳头,比个高低,将对方打服,才好说话。
这是经验之谈。
那泥鳅闻言一颤,不敢稍加迟滞,忙将身子往边一滚,化出了个囫囵人样来。
他只磕头如捣蒜,叫道:
“参见蛟龙爷爷!爷爷万安!万安!不知蛟龙爷爷驾到,小的有失远迎,死罪!死罪!还请爷爷不要吃我……”
焦平都快被他气笑了。
这妖怪,也不知去哪学来了这一嘴儿的囫囵话?
前几句倒还似模似样的,后面的简直九不搭八,满口胡柴,根本就自相矛盾。
不过,这妖怪能说得几句迎来送往的场面话,至少证明了他并不是个闭塞的野妖,而是有跟外界交流过的。
否则,哪学来的这一嘴片汤话儿呢?
这倒是个好消息了。
没空听这妖怪遂嘴,焦平毫不客气地将其求饶话语直接打断,冷声喝道:
“给我住了!”
那妖怪嘎然而止,瑟瑟发抖。
凶厉的兽睛,上下来回地审视着泥鳅怪,焦平神色阴沉,又自冷声言道:
“接下来!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胆敢乱说一句,就撕了你喂嘴!”
“可听懂了?”
那泥鳅怪一个劲直点头,生恐反应慢了惹怒面前的“蛟龙爷爷”,被撕去下饭。
焦平于是问了第一个问题,道:
“此处是何地界?”
这个问题甚易,泥鳅怪连忙答道:
“回禀爷爷,此处乃是双叉河地界。”
焦平接着又问:
“此地是何人做主?”
这个问题也是知道,泥鳅怪回道:
“此地乃是双叉河大王管辖地界。”
焦平再问,突道:
“你既知‘蛟龙’,可知晓龙宫?”
这下就不知道了,那妖怪被问得愣在当场,只急得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生怕眼前的催命阎王一个嫌慢,张口就把他囫囵吞了!
焦平只沉默的凝视着它。
“砰!”
“砰!”
妖怪一颗心“砰砰”剧烈跳动,其声有如擂鼓,眼看就要从胸腔中跳出来了。
它在万急中突生出智来,灵光一闪陡厉声叫道:
“双叉河大王知道!”
“……没错!双叉河大王一定知道!”
焦平快速又问道:
“双叉河大王在何处?”
妖怪举手往右侧一指,叫到:
“就在那山中!”
焦平定眼看去,泥鳅怪所指的那山,正在河的三角斜对岸那边。
那山正正挡在河前,其边缘处犹如一把匕首一般,直将河流从中分成了两道。
山石幽黑如铁,其上广有草木。
其势望之郁郁森森,似颇险要。
滔滔河水,奔腾到此嘎然而止,霍然被割成两半,从此一向东南,一向西南。
就像是一匹白色的锦绢,迎着铁剪锋刃而去,又丝滑无声地被裁了开来。
焦平若有所思。
号为“双叉河大王”,却又住在山中?
看来这“双叉河大王”,有些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