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之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静静看着陈幻慢条斯理的打包好菜肴,然后提着酒坛一步步走出酒楼。
待陈幻背影彻底消失后,那种没有一丝空气流动的窒息感,没有半点风的闷热感,悄然褪去。
最先反应过来的便是那两个女的,看向依旧立在身旁的无头尸体,面色煞白如雪,大吸两口气后竟眼白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接着哗啦啦,所有人都一屁股坐倒在地,腿脚哆嗦。
“艹,这周胖子就是个灾星,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了。”
“在真传眼里他屁也不是。”
“谁去传令告诉天剑峰陈连川,说他表弟死了,过来收尸。”
一时间立马有人出声道。
“真传惹不起,核心弟子同样惹不起,咱的命不值钱,赶快前去告知。”
...............
回到厉傀峰,发现崔英依旧在孜孜不倦的敲着,而旁边已经用石块压着好几摞制好的纸钱。
陈幻提着食笼递靠近,这次崔英倒是很快便看见了陈幻,连忙起身迎接。
“已经够了,跟着我去后山走一趟吧。”
崔英上前接过他手中食盒,微微曲身道:
“是,奴婢领命。”
陈幻瞥了一圈四周,见院子大门两边门框上还有袅袅青烟散出。
“还有香也带上吧。”
她刚想回应,陈幻又打断道。
“以后叫我师兄便好。”
崔英很快便将东西都用一个竹篾编的箩筐装好,比陈幻想的还齐全些,纸钱、香还有蜡烛和一小块熏干的腊肉。
腋下还夹着一把油纸伞,将伞撑开就想给陈幻打伞,陈幻却转身直接走在前面。
清明的雨朦胧却不大,崔英一只手挽着食盒,一只手挽着箩筐,手中撑着伞一瘸一拐地快步跟着,心中还想着要不要再上前打伞。
在后面观察了一会才发现,原来所有的细雨都会在靠近陈师兄之时被风吹走。
快到后山之时陈幻眉头微皱,停顿了会后又继续向前。
整个后山就一座周怀生孤坟,此时视线透过朦胧的雨雾,能见在孤坟前方,点点摇曳的火光,陈幻突然转头看向崔英。
崔英也是看见坟前之人,连忙躬身说道:
“师兄,李庭芝师兄,早上来找过我说上后山祭拜一下,那会师兄还在闭关,我就没打扰师兄。”
陈幻眸子一凝盯着崔英冷冷说道:
“我不计较你放任何人上山,但以后这些事情在我出关后第一时间告诉我。”
崔英只感觉后背一凉,神色瞬间慌乱起来,连忙点头道:
“是是,奴婢知道了。”
也没有再更正她的叫法,二人走近周怀生墓前。
李庭芝自然也是察觉到陈幻二人的到来,将手中的纸钱一卷,朝陈幻拱手道:
“先前听崔师妹说陈师弟还在闭关,便未打扰。”
陈幻同样笑了笑,拱手回礼:
“无碍,看来这处衣冠冢是李师兄立的了,算来也得感谢你一番。”
崔英见二人交谈,自己则是先将祭拜之物取出,三牲摆放整齐放在墓前,又取出火折子将蜡烛点好。
李庭芝看着崔英熟练的样子回道:
“我同崔师妹一样,皆是从世俗中来,周峰主于我有莫大之恩,我以叔父待之。”
陈幻点了点头,并不想追问他人过往,从崔英手中拿过香后对她道:
“你也一同祭拜,眼前之人,便是你的师父。”
将三只香在烛火上引燃,拿香作了揖,便将其插在墓前。
崔英点头称是后,也有样学样,拿出一部分纸钱压在墓碑上后,剩下的便开始烧了起来。
李庭芝没走,农历三月已经是杂草横生的时节了,他用锄头将杂草处理了一番,又拢了些土在坟堆上,用脚慢慢夯结实。
这里倒是没有放鞭炮的环节,待陈幻将一坛酒倒完在地后,清明祭祖的仪式也就结束。
陈幻和崔英后来却率先起身,不过这时李庭芝好似也忙完了,坟堆新土覆盖,整齐异常。
“一同下山去吧。”
他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说道。
崔英见状便要去帮李庭芝拿东西,李庭芝却是手一扬,所有的东西顿时消失不见。
这变化让崔英微微一愣。
李庭芝却是笑道:
“崔师妹这是没去事务堂领取资源么?入门可以领取聚气丹、灵石、基础法术、下品灵器、以及一个储物袋。”
崔英低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在任务堂给她送令牌之时,那弟子是告知过她的,用令牌去事务堂领取修行资源。
只不过她到事务堂后,被一群弟子嘲讽说是丑八怪,浪费资源的废物,也听到很多说陈幻师兄的坏话。
更是每次过去那事务堂弟子都说有要事,随后便不理她了。
不过在知道山上种的灵米也能让人修炼加快后,她也没再去了,只是自己在山上种蔬菜稻米然后修炼。
李庭芝看着崔英的表情,好像明白了些什么,说道:
“师妹若是有难处,可将令牌给我,我替你去任务堂将东西领过来。”
崔英心头一动,想要答应,可看着在前面径直走的背影,却又摇了摇头道:
“谢谢李师兄,不用了。”
李庭芝略微有些诧异,随后也看向陈幻背影道:
“不知陈师弟上次大比,为何不参加,原本还想和陈师弟交手一番。”
此言一出崔英都愣了愣,即便她只来到这半年,也在几次去主峰过程中,听出了个七七八八。
陈幻闻言头也不回笑着说道:
“哈哈师兄说笑了,整个天行宗,上至宗主下至杂役谁人不知是何缘由,难不成唯独师兄不知?”
李庭芝看了眼手掌上还粘着的黄泥同样笑道:
“虽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可我看陈师弟,当是眼见为虚,耳听也为虚。”
陈幻身子一顿,后继续道:
“何以见得?”
“师弟可能不知,我所修剑道有些特殊,能对人之情绪有敏锐感知。”
他在旁边的灌木叶上抓了两把雨水,边搓手边走道:
“我记得黄飞宇上厉傀峰来时,寻一群人过来激你,而后你出声将名额给他,看似你受尽屈辱,可我当时听你声音,当中竟未曾感受到一丝‘怒’意,那时我便感惊讶。”
“之后,在主峰演武场,黄飞宇当全宗众弟子的面,再次言语羞辱与你,你玩笑一句,带着崔师妹乘舟离开。”
“在整个过程中我将怒之意境感知到最大,可我依旧未曾感觉到你身上一丝怒意。”
“那时我回去思考了数日而不得解。”
“直到我想起,当时黄飞宇怒声威胁蒋雄时,我方恍然大悟。”
陈幻见李庭芝突然顿住,不由开口问道:
“然后呢?”
“因为当时蒋雄身上同样没有半丝怒气。”
“这能说明什么?”
陈幻皱眉,隐约好像有些地方出现了纰漏。
李庭芝甩去手上的泥水,见手掌干净后笑着说道:
“鸿鹄不同燕雀语,巨龙不与蝼蚁争。”
“谁又会与一只蝼蚁置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