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清晨。
帮战已经停下,地上尸横遍野,凝固的鲜血浸透青石板,大多数为绿竹帮帮众。
仇多山正盘膝而坐在绿竹帮密室,一旁空掉的丹药瓶说明昨夜一战也并非那般容易。
而外面的儒士怀仁则拿着一枚残缺的玉石仔细观察着。
“帽子,应当由我们来扣才对,怎么会有人先准备好呢?”
玉石温热,他摩挲了一会,将其放在茶台上,起身皱眉走动起来。
仇多海的死,最优解应当是扣在东流帮头上的,因其帮主不在,帮众弱小,且积怨已久。
蚕食弱小逐级而上才是对的。
可莫名出现的火灵玉,却把帽子意外扣在了最强的绿竹帮上去。
“怪就怪在,查探之下,仇多海好似还真是去凡人集找火灵玉的。”
想了一会没想通,他摇了摇头笑道:
“结果都一样。”
一直到正午,绿竹帮周围冒起了大火,近千具尸体在当中噼啪作响,而仇多海也算是恢复过来,从密室走出。
“怀仁,此次帮战伤亡几何?”
将腰间长刀卸下,靠在座椅,心中明显松了一口气得模样。
见到仇多海状态全满,怀仁再次有些疑惑。
按道理上午应是帮主最虚弱之时,若最后有动作,那时候动手最好。
可却没有出现。
怀仁回了回神,微微拱手:
“帮主,此次帮战,于志华出现虽也曾设想,可却不想竟然如此疯狂。”
“帮中9名筑基长老现只剩两名了,算是损失极大了。”
仇多海摸了一把下巴长出来的胡茬,也是有些不解:
“这于志华以往就是个软蛋,我让他走东,他也不敢走西。”
“可今日发觉竟也是这般狠辣之人。”
他端起茶台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茶后道:
“就剩一个东流帮了,之后整个二环以下都归我瀚海帮了。”
怀仁也是微微一笑,举起茶杯,以茶代酒道:
“那属下便在此恭喜帮主了。”
“哈哈哈!也多谢怀仁多年来的步步谋算,让我安心破入筑基圆满。”
两人喝下一杯茶,门外跑进来一名帮众,朝仇多山单膝下跪道:
“报告帮主,外头有个东流帮帮众携礼前来。”
怀仁和仇多海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当即开口道:“把人带上来。”
片刻,一衣着东流帮服饰的老头颤颤巍巍的走上前,双膝跪地道:
“见过仇帮主。”
“你是哪的小喽啰?徐沙呢?”
见着来人是个老梆子,仇多海当即有些愠怒。
老头被这粗大的嗓音吓得一哆嗦,发颤道:
“帮主说,您今日独战如此多筑基修士,定然也是重伤之身,他若前来怕是会起猜忌。”
“所以便让小的前来。”
说完他双手高举一个储物袋道:
“这乃我帮所有家财,共5万下灵石,请帮主笑纳。”
“帮主说,若您有意,他可携帮众归顺瀚海帮。”
仇多山听完却是抚掌大笑道:
“哈哈哈,徐沙不愧是徐沙,当真是能屈能伸。”
随后脸色变幻,看向那老头,阴冷笑道:
“我杀他两个儿子,他便是想当我手下,我也不敢要啊。”
言罢,刀光闪过,那老头一脸错愕之下,人头落地。
仇多山伸手接过储物袋,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五万枚下品灵石。
随即站起身,扭了扭脖子道:
“走吧,怀仁,便在今日,一统平安集。”
随着一道道指令的下达,瀚海帮还有战力的帮众全部聚齐。
尽管身有疲惫,可大多数人都带着分赃的心思,毕竟只是一个连帮主都没有的东流帮而已。
人还未至东流帮驻地,却见前方街道有一少年在等候。
一时间众帮众纷纷抽刀,停下看着前方少年。
少年朝怀仁拱手道:
“学生徐三,见过夫子。”
仇多山眼神一眯看向徐三笑道:
“当年割你舌头的时候你还是个小不点,现在倒是多长了几斤肉。”
怀仁也同样打量了徐三一眼皱眉道:
“你父亲要我保你一条命?”
徐三摇了摇头否认道:
“只是前来感谢夫子让我多活这十三年。”
“顺便,归还一物给夫子。”
说完他从袖中取出一支乌木簪。
怀仁见到这乌木簪神色顿时一晃,向前踏出半步,可又瞬间停下。
转身对着仇多山拱手道:
“帮主,大局已定。”
“我便和这小子在此地聊两句。”
仇多海摆了摆手便直接向前离开。
怀仁也是个世俗凡人,他去与否无关要紧。
“老师,许久未见。”
徐三再次拱手低沉的腹语问候道。
怀仁并未答话,而是转身进入一旁早已人去楼空的茶馆,他掂了掂茶壶,见里头尚有茶水。
便取出两个杯子倒满,这才看向也一同坐下的徐三道:
“你改变不了什么,又何必做如此多的无用功?”
“老师依旧如此自信。”徐三笑了笑道。
怀仁轻抿一口茶水道:
“仇多海被谁杀都无所谓为,我们强,只要认定是谁那便是谁了。”
“无非是扣个帽子罢了,而三帮中,牛迟不在的东流宗,自然是最好下手的。”
“可出手之时,竟发现有人事先丢了顶帽子给绿竹帮,迫使瀚海帮事先与绿竹帮开战。”
“我便起疑,总觉当中事情,似有人在后头推波助澜,现见到你方才知道果然猜想没错。”
徐三将桌上那杯茶端到身前道:
“老师果然敏锐,此中事确实是我所为。”
“那青梅竹马连理玉的由头实为低俗。”
“有用便好,世人又并非皆如老师那般聪慧,帮众多为武夫,俗一些反而能让他们更懂不是么?”
怀仁端起茶杯嗅了嗅,感觉有股馊味,将茶水倒掉后继续道:
“这么说,那于志华一转贪生怕死的常态,奋死杀瀚海帮数位长老,当中也有你的功劳?”
起身来到无人的柜台前,翻找了一番,徐三攥了一挫茶叶回头:
“皆知于志华怕死,可不止是龙,人同样也有逆鳞,触之则怒。软弱者的无畏,背叛者的醒悟,是最出乎意料,也是最难缠的。”
摸了摸靠在炭火旁的铁壶,将其提起继续道:
“平安渡的花坛、花篮总是要换花,有些大人物过来,甚至会有人准备花过来,让人摆好迎接。”
“这世界当真奇妙,有一种花叫迭香兰,此花妖艳异常,却清幽无味,蜂蝶都不来往。”
“可罗圈鼠的鼻子对其却极为敏感,且钟爱舔舐其花粉。”
将原来桌上茶壶的茶水倒掉,放入新的茶叶,倒入水。
“我便将一点点花粉,弄在他女儿护卫身上。”
“至少在这凡人集,她是跑不掉了。”
“这么说,你动了他女儿。”怀仁顿时了然。
“不止。”
徐三重新坐下道:
“我让帮众穿上你们衣服,砍了他女儿的脑袋给他送去了。”
怀仁侧头看向窗外天空,有些感慨:
“青出于蓝啊,我在你这年纪远不如你这般果决。”
“呵呵,其实当年出言相劝杀两个留下你,只是不想让当年的徐沙跳脚鱼死网破罢了。”
“死一个女儿的于志华便那样,死三个儿子的徐沙定然也不差,留一个让他留点理智。”
他顿了一会继续道:
“不过,你做这些又有何意义呢?只要仇多山在,瀚海帮便在,资源多,长老便多,死光了又如何?”
“我也不过仇多海一门客罢了,左右不了,当年能救你一次,这次.....”
怀仁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摇了摇头。
徐三见茶水泡开了,提起茶壶笑了笑:
“没有公道杯便直接喝了,解渴不品茶。”
怀仁伸手示意了一下,徐三便给他倒上了新茶。
“老师,学生此番约你出谈,并非求你什么。”
“只是来还老师一命罢了。”
怀仁端着茶水的手微微一滞:
“什么意思?”
徐三则是大口饮干杯中茶水道:
“其实,在这场牌局一开打之前,东流帮便听牌了。”
“哐!”
他猛然将茶杯倒扣在桌上,看着怀仁的眼睛道:
“且只胡你一张!”
话落,轰隆巨响传来,便看见东流帮附近的房屋叠浪般倒塌。
无形气浪涌来,这间茶楼旌旗猎猎作响。
仇多海半颗头颅高高抛起。
滚落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