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半开玩笑道:“如果我想要自成一派,淳兄会支持我吗?”
李淳退后两步,看着李信的眼神,却也分不出真假,试探道:“信兄,莫非你是在捉弄我吗?派系的强大可不是你我能左右得了的,每支派系最终的博弈......简直会将整个皇城搞得腥风血雨。”
李信疑惑道:“难道在百炼夺魁后也会受到牵连吗?可是,百炼夺魁者不是能获得人皇继承者的身份吗?”
“信兄,你常年在外,对王族之间的斗争了解太少了......也不知,如今你归来是否算是好事。”李淳叹道:“即使获得了人皇继承人的身份,没有派系的支持,也很难坐上人皇的位置。”
“与你作对派系的朝臣定会对你处处使绊,甚至在没有彻底成长起来之前,其他派系就会动摇你的根基,轻则将你从皇位上赶下来,重则......在登基前丢掉性命都有可能!人族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李信眉头轻皱,暗道事情果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般简单。自己的主要目的是在夺皇百炼中夺得神族铭文,夺魁之事也只是自己随性臆想的罢了......不过,即使对上那些怪物般的王子们,自己也绝对不会退避就是了。
同样是人族的天才,各负传承,开辟秘法,谁又会比谁差多少?尽管李信心中的战意越发旺盛,他也始终没有忘却李淳对他提及的那几位皇子......王族的半神级绝对是对自己的一次重大考验!
“信兄?”李淳见李信迟迟不作应声,出声提醒。
李信反应过来,歉意道:“不好意思,刚刚被你说的情报震惊到了,一时半会没有回过神来。王族的复杂程度绝非我现在能涉及的,先前的问询倒是显得我唐突了些,还望淳兄不要放在心上。”
李淳暗暗松了口气,万一李信真的要去争夺那人皇之位,自己一定要与他划分开界线。哪怕李信的潜力再强,此时也绝对不是传承已久的各大派系的对手。到时候将迁王一脉牵连进去,自己可是哭都来不及了。
李淳展开墨扇,轻轻晃动,笑道:“信兄,还有何事不清楚,我都可以为你解答,毕竟我们都同出一脉,互相帮衬是自然的。”
李信自然明白李淳是在给自己卖人情,不过此时收下来这份人情,倒也能让李淳更加放心,让他以为自己和迁王府是同气连枝的。李信抱拳道:“多谢淳兄解惑,现在我对王族和夺皇百炼倒是略知一二了。今后如若淳兄如若有什么难事,尽管吩咐便是。”
见李信接受了自己的好意,李淳随手散去隔音光幕,假意责怪道:“信兄这般客气是为何?都是自家人,举手之劳罢了。”
李淳指向前面一座古香古色的庭院,继续道:“那边就是为信兄安排的暂居之所。事出突然,没能为你好好打理一番,就暂且委屈一下信兄了。”
李淳顿住脚步,抱拳道:“信兄,就送到你这里吧。如果有什么需要解决的事情,传唤伺候的侍女们就好了。小悦是我一手看到大的,他现在身受重伤,我也难以安下心来,所以......”
李信连忙回礼道:“淳兄还是早些去陪护李悦公子吧,我这边不要紧,有事自会叨扰你的。还望淳兄替我为李悦公子道个不是,我一时没有控制好力道,下手重了些。”
“我会把话带到的,信兄,告辞!”
李淳向后踏出几步,幻影如影随形,虚实变换间,竟直接消失在原地。
“呼——”李信深呼一口气,深感和王族之人交流颇为费力。不仅要避开潜在的试探,还要及时回应各种人情,否则就会招致不满和敌意。
这时他不由得怀念起了在黑四营的那段时光,虽然很是艰苦,军士们还经常说荤话,交流起来却更加随和,可以随意打开心扉,吹牛打岔,不用有所顾忌。
不过,活在回忆中的人注定无法向前。即使回忆再美好,可那终究已经成为过去。冲破过往的泡影,直面眼前的困难,才能变得更加强大。
李信抬头看向门口挂着的牌匾,上面写着苍劲的三个大字——碧渊阁。
庭院中生机盎然,灵气四溢,植有各种名贵的花草;灵鹿在中庭闲庭信步,丝毫不惧生人,自顾自地品尝着芳草;成群的锦鳞在碧潭中潜游,察觉到李信的脚步声就一哄而散。
碧渊阁楼高三层,呈宝塔状,层层递进;屋檐修饰有麒麟瑞兽之形,不怒自威;屋顶衔有一枚刻有护道阵的夜明珠,熠熠发光;墙壁上的法阵喷吐氲氤华光,法力因子在阳光的照射下七彩透亮,宛如仙境,与惊鸿阁相比都不遑多让。
在李信惊叹之余,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李信公子,奴婢晴儿,是李淳少爷为您安排的贴身侍女,有何事情还请尽情差遣。”
李信定睛一看,一位生得俏丽的侍女正向自己行礼。她低着头,小脸和耳垂红扑扑的,局促地捏着指尖,与谈吐的从容倒是不尽相同。
李信轻笑道:“晴儿是吗?别低着头了,我也不是什么大少爷,同样乡村野地出身之人,不必把身份分得这般清楚。”
晴儿浑身一颤,连连退后几步,竟跪在地上,颤声道:“李信公子莫要戏弄奴婢了。您身份尊贵,与迁王大人都有干系,怎能与奴婢相提并论?”
王族的等级秩序竟如此森严吗?当真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再这样要求晴儿,倒显得像是在为难她了。李信低沉道:“既然你是来伺候我的,那我便声明第一个命令了......在我没有传唤你之前,不许靠近碧渊阁半步。”
晴儿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一个巴掌打在俏脸上,抽出几道血红的指痕,抽泣道:“是奴婢哪里做得不好吗?奴婢本就是来伺候您的,不靠近碧渊阁,只怕是会被李淳少爷责罚......还望公子开恩。”
“诶......王族之事还真是麻烦......”李信将晴儿搀起,悄然将法力因子打入她的体内。不出片刻,晴儿脸上的红肿就消失不见了。李信无奈道:“好了,你可以进去碧渊阁,但是在我修炼之时,绝对不能打扰我,明白了吗?”
晴儿都忘了将白帛取出,把眼泪都擦在了衣袖上,连连点头道:“谢公子开恩!奴婢只会照顾您的日常起居,其余时候绝不踏入碧渊阁。”
望着李信离去的背影,晴儿拿出小镜子,却发现脸上没有丝毫红肿。她轻抚着脸颊,暗道这位公子好像和别的王族少爷不太一样呢。其他王族少爷巴不得使劲差遣自己,甚至有时还会举止轻薄。
这位公子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呢?晴儿脸颊上浮起一抹红晕,旋即她使劲摇头,眼神也黯淡了下来,轻叹道:“王族和平民有别,这些日子好生伺候李信公子,就当报答他了吧......”
在碧渊阁修行的两天里,李信倒是颇为舒适。这里法力因子浓郁,除去睡觉外,他几乎一直都在冥想,全力催动源初之体,藉此机会好好恢复了一番伤势。在夺皇百炼之前,能多恢复一分实力都是好的。
夜色渐渐褪去,一缕阳光从窗缝中透过,打在李信的床榻边缘。
“李信公子,该起床更衣了!”
李信揉着惺忪睡眼,缓缓从床上坐起身来。碧渊阁的被子都是由玉蚕丝织成的,柔软适宜。在舒适的环境下,李信每天都能安神入睡,一扫先前的疲惫。
唯一还有不适应的就是......晴儿每天都会按时将他从睡梦中唤醒,而后为他更衣。李信从小就不需要爷爷照顾,倒不如说是他照顾爷爷更多。如今被别人如此伺候,还真是不习惯。
他其实可以直接催动易装术将战袍幻化在体表,也省去穿衣的繁杂了。但是如果被晴儿看到,恐怕会被当成不穿衣服的变态吧。也为了让晴儿对李淳有所交代,李信也就由着这位侍女来了。
晴儿在李信身后精心打理着他的衣袍,怯生生地问道:“李信公子,今日您就要启程了吗?”
李信伸了个懒腰,打趣道:“是呀,再呆在这迁王府,恐怕我都要乐不思蜀了。”
晴儿打理的动作一滞,弱弱道:“那......您还会再回来吗?”
李信意识到了晴儿的不舍,笑道:“自然还会回来了,下次还由你来照顾我,好吗?”
晴儿两眼通红,飞快地眨巴着眼睛,生怕自己哭出来,轻声道:“您如果不嫌弃的话,晴儿愿意一直伺候您。”
“自然不会嫌弃你,只不过一直被伺候着......我可无福消受,哈哈。”李信站起身来,往庭院外走去,出门前半扭转头道:“下次见面就别叫我公子了,叫我李信就好了......如果你把我当作朋友的话。”
晴儿半倚着檀木门,双手紧紧抓着门框,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随着那道背影的消失,她的心里仿佛少了一块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下次等你回来,我一定会喊你李信的......望公子诸事皆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