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解除掉化神形态后,从幻象空间中一跃而出,虽然仍旧遍体鳞伤,模样惨不忍睹,但是能领悟出领域秘法,这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布也是热泪盈眶,重重地拍了拍李信的肩膀,震声道:“我就知道你能做到的!同为司命的主人,我如今倒是有些自惭形秽了。就算本体如今存活,也绝不可能达到你这般成就。”
“咔嚓——”稍有愈合的左肩再次被布的大力拍断,李信嘴角抽搐了一下,苦笑道:“倘若没有师兄的指点,恐怕我连如何涉入领域都无从谈起。更何况......司命在我之手中遗落,而且还被魔族拾得,我也很是愧疚。”
“不打紧,魂器与主人存在心魂感应。只要你能复生,自然能感应到司命的呼唤。”布眼眸中出现了回忆之色,低沉道:“据师尊之言,司命幻境的最后一幕必定是上一任主人的轮回再现,可是......此中有些蹊跷......”
“我并非是司命的第一任主人。从我经历的最后一道轮回来看,司命的初代宿主很有可能是一尊魔王......而且,说不定那尊魔王还没有陨落,至少在那道轮回中我没有看到他的陨落之景。”
李信疑惑道:“难道司命自打造而出后,便被魔族劫掠?而后光明神将其夺回,交托与师兄?这样倒也合情合理。”
布摇了摇头,这种推测他也曾想过,只不过当时也未曾深究,此时也只是这件事当作轶闻诉说于李信。他继续道:“稳固身形,重塑真身也只是第一步。若要复生,恐怕还需要祈雪灵殿的唤冬之力,而这......也是我最头疼的。”
见李信不解的神情,布眼中竟然浮现出几分后怕之色,压低嗓子道:“你恐怕不知道那个女人有恐怖。虽然算是我们的师姐,却一点女人味都没有,满眼都是苍生,简直比冰山还要冷淡刻薄。尽管你和亮走得比较近,我也不觉得她会主动帮你。”
想到公孙离平日里温顺可爱的样子,李信不禁挠了挠头,不由得怀疑布话里的那个女人真的是阿离吗?他断续道:“那个......师兄,其实,阿离是我的未婚妻。此番能来到神殿,也都是得其相助。”
两人相视无言,方才还火热的气氛再次尴尬了起来。布很显然情绪有些失控,控制不住风力,险些将李信刮飞出去。片刻后,他强笑道:“哈哈哈哈,你就会开玩笑。被那个女人听见后,恐怕你就真的走不出这座群殿了。”
李信正色道:“师兄,我真的没有在开玩笑啊。”
布嘴角的笑容忽然僵住,而后围着李信踱步,仔细打量着,想要看看这是怎样的神人,竟然能降伏得了比魔族还恐怖的大师姐。他轻叹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没想到曾言不近男人的师姐,也有沦陷的一天。”
师兄,你还是多读书吧!现在说人不可貌相可是很不礼貌的啊!李信心里暗道。
从万世轮回,直至成功淬炼出领域秘法,已经过去了数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阿离那边的情况是否顺利?李信抱拳告别道:“多谢师兄提点,今日叨扰,获益良多。如今真身重塑,也该告辞了。”
“诶,果然皮糙肉厚的师兄,还是留不住你的心。”布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叹道:“唯有貌美的师姐才是你的归宿。”
自从和布熟络后,李信算是发现了,这个刚猛嗜血的师兄其实很不着调,否则也做不出假扮读书人,还狠狠地坑了自己一把这种事了。他再次抱拳告别道:“师兄,他日将司命寻回后,定再来此看望。”
“你倒是有心了,就是不知司命是否还记得我这个前主人。”布也不再逗趣,反倒肃然道:“虽然本体死于魔族之手,可是......你一定要万分提防神族。这一族几乎不露真身,待在神界中,也不知在谋划些什么。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听得布这番警示,李信对神族的警惕又提高了几分。不像魔界与人界毗邻,连年征战,神界隐匿于虚空之中。虽然显化的次数有限,每次行事却又给人族带来了难以磨灭的灾难。究竟是何等手段,才能将整个人族的历史尽数抹除?
李信不禁脊背生寒,恐怕......神族才是最恐怖,最棘手的敌手!从命劫碑的死劫预示中,他很清楚地记得,第一次死劫是日食之祭时,虽然现在有复生的可能,但也确实陨落了一次。
第二次死劫预示中,那漫天阳雷,不正是天后曾经凝聚法相时动用的能力吗?恐怕,第二次死劫,还是和神族有关。这次复生全靠圣羽王对血斗术的不了解,可下次死劫,自己还能有这样的侥幸吗?
......
几乎不用懿的带领,公孙离便能感受到那和自己如出同源的气息。两人从空间裂缝中踏出,望着那座被冰雪覆盖的白色殿宇,却都止步不前,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呼——呼——”冰冷刺骨的寒风吹拂,仿佛完全不受金乌炽焰的影响,让人全身生寒。覆盖着一层寒霜的殿门吱呀作响,缓缓打开。
“嗒嗒——”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险些被呼啸的风声盖住。一道曼妙的身影从殿宇深处走来,模样竟与公孙离一模一样,这正是数千年前被分离而出的灵种。只是,她犹如雪莲般清冷,与之对视一眼都有可能会被冻伤。
“师姐......”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尽管他本性骄傲,却还是很敬畏这位大师姐。见惯了有些温度的公孙离,他反倒对这位数千年前的灵种师姐有些不太适应。
灵种离在殿宇的门口停下脚步,狭长的睫毛下垂,注视着两位来客,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身为灵种,尽管有王级的境界,却被限制无法出入殿宇。最终,她将目光停留在公孙离身上,冷声道:“你便是本体吧?得此传承,有何所求?”
公孙离上前一步,面对王级却丝毫不怯,回应道:“只为救一人,救我的未婚夫。”
“仅此而已?你是否忘记了数千年前,你自己的初心?”灵种离的语气更加冰冷,“别忘了,师尊救你性命,收你为徒,也赋予了让你守护苍生的使命。如今,你竟然要抛下苍生?这与我之意相违,请回吧,你不能接受传承。”
“你我本来一体,又何故分得彼此?”公孙离清冷道:“数千年来,历经转世。这一世,李信便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曾愿守护苍生,也曾为苍生而死。可到头来,未婚夫为千夫所指,被苍生逼死,这样的苍生......也值得守护吗?”
“你变了,可我始终未变。一个男人便能让你改变道心和初衷,让你违背师嘱。倘若我将传承交托与你,谁知他日你是否又会因为这个男人背叛群殿,甚至人界?”
灵种离却不为所动,继续道:“不过,黏在你我之联系,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能忘记他,我便将传承和力量交付与你。”
“让我忘记李信,绝无可能!这传承,我也势在必得!”公孙离毫不退让,竟比灵种离更为强势。她冷声道:“你可知,他也是为了苍生而战,为了苍生而死?更何况,得此传承也只为救他。空得传承,却要遗忘过往,又有何意?”
灵种离仍旧面无表情,对本体的解释置若罔闻:“为苍生而死,那不是理所应当吗?何时起,这也能成为还价的筹码?可笑。”
“好一个理所当然!这世间讲求因果,从无毫无来由的舍身取义!”公孙离也被灵种离激起了怒火,耳朵竖得笔直,咬牙道:“若非师尊所教,难道你出生以来便会心系苍生吗?一口一个苍生,难道李信便不是苍生吗?”
“与苍生相比,他只能算得上是你的私心罢了。”灵种离眼中露出深深的失望之色,没想到现世的本体竟然如此狭隘,不识大体。
她撑起勾勒着仙鹤的灵伞,搭在肩上,轻声道:“祈雪灵殿是你的殿宇,你若想要进入,我自然拦不住你。只是,没有我的认可,无论你如何都是徒劳。既然你我意见不合,不妨来比试一番?只要你能赢过我,我便将传承拱手奉上。”
见事态还有缓和的余地,公孙离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应道:“无论如何,我都会赢。”
“那好,”灵种离嘴角不可察觉地翘起稍许,而后又恢复如初。她指着站在一旁的懿,冷声道:“懿绝不能帮助她,否则就算是她输。而且,你还要帮我布置一道覆盖整座祈雪灵殿的荒芜黑日。”
懿先是一愣,而后惊诧道:“可是,荒芜黑日之中,法力因子都会被隔绝。在不施展秘法的情况下,怎么可能通过传承?更何况,离师姐才不过触因果境,这样也太过为难了吧?”
“可是,她亲口所言,无论如何都可以的,不是吗?”灵种离宛如挑衅般看向本体,冷声道:“既然想要获得我的认可,就必须按照我的规则来。只要能赢下来,便能省去数千年的苦修,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即便是懿,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就在他准备反驳之时,公孙离摇头示意,轻声道:“懿,就按照她所说来吧,能让我获得传承已经是她的让步了。”
“我也不会太过为难你,毕竟......我也是为了你好。”灵种离将灵伞朝着天空抛去。霎时间,灵伞上的仙鹤竟然犹如活物般从其上飞出,绕着灵种离盘旋不止。她继续道:“在传承试炼中,只有这只仙鹤会有所阻挠。至于我,就在最深处的神殿等你。”
纵然是灵种离随手化出的仙鹤,都有半神级的境界,远不是连法力因子都无法使用的公孙离能比拟的。即便如此,公孙离还是应道:“那便开始吧。”
灵种离朝着神殿深处走去,半途中,她止住脚步,稍稍向后一瞥,随意道:“对了,倘若试炼失败,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那时,我会将你这一世的记忆抹除,让你彻底忘记李信,而后再与你合而为一。”
公孙离耳朵一颤,没想到灵种离竟然要做到这种地步。无论前世记忆还是现世记忆,对于她而言都弥足珍贵,更何况......李信是她这一世最深爱之人,倘若彻底忘却李信,那这一世的留存还有何意义?难道要去挽救那所谓的苍生?这样的代价,是她承受不起的。
就在她愣神之间,灵种离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中,唯有冷冽的寒风和盘旋的仙鹤在两人身畔萦绕。公孙离终于下定决心,轻声道:“懿,布下荒芜黑日吧,我怕李信等不了那么久。”
懿心里生出些许妒意。曾经的师姐虽然冰冷异常,却将心思都放在苍生和师弟们身上。如今的师姐为了一个男人如此付出,真的值得吗?他暗叹一声,却还是按照公孙离所说催动秘术。
霎时间,一轮宛若泥淖的黑日从懿的身下延展而出,瞬间覆盖住整座祈雪灵殿。这轮黑日尽显荒芜之意,雪花触之则凋零。公孙离境界低微,受到如此封印,经脉中的法力因子暴动,脸色煞白,险些跌倒在地上。
“师姐!”懿很是不忍,想要上前搀扶。
“不要过来!你若是帮我,这场试炼就算输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帮我,否则,我便不认你这个师弟。”公孙离倔强地扶着身旁的门框,缓缓直起身子。在逐渐适应体内暴走的法力因子后,她终于踏入了祈雪灵殿。试炼,也从此刻开始。
公孙离本就不是修炼体术的修道者,失去秘法之后,即便身为混沌种,体质也不会比常人强上多少。鹅毛般的雪花从天上飘落,滴落在她的身上,吸收着本就不多的热量。漫天大雪更是遮挡住了视线,使得光是辨识方向都异常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