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除了发了疹子不好出门的,其他嫔妃都聚集到了皇后的有仪殿。闵执宜本觉得再怎么样也要个一两天,没想到皇后娘娘的效率这么高,当天下午便抓住了真凶。
至于凶手,闵执宜也不陌生,正是寿王世子萧宝轩。他一个四五岁的小孩,要说有什么害人性命的狠毒心肠,那倒没有,只是为人太过顽劣。
御膳房本是闲人免进的,但是他要去哪里玩耍,谁人敢拦?于是,他便在御膳房玩耍时,趁着御厨们不注意,在一些菜品中加入了庵罗果。
庵罗果为番邦进贡,味道鲜甜,本可食用,只是有些人不能适应,就会起湿疹,再加上众人或多或少在晚宴上都饮了酒,照太医的话来说,就是本虚邪实,风邪入体,性走而不守,开泄,时发时止......
闵执宜听了个半懂不懂,大概的意思是虽然酒水使症状更严重了,但是没有性命之忧,只是病情容易反复。
但对女子而言,长出成片密密麻麻的红疹子来,实在是有碍瞻观,恐怕与取他们性命相比也差不多了。
"各位妹妹,此次过失虽是寿王世子所为,但太后娘娘已罚他禁足府内,连同寿王也罚俸一年。这件事,便算过去了。"皇后扫视着座下众嫔妃,见无异议。
便低头喝了口茶,接着缓缓道:"太医也说了,不是重症,少则七日,多则半月便会好。你们平日里闲来无事,便去看看她们。卧病之人有人陪伴在侧,想来也能快些好起来。"
众人行礼答到:"嫔妾遵旨。"
又在皇后的有仪殿闲聊了一会,除了容嫔,其余人便都告退了。
因时间也不早了,闵执宜便带着云儿回了清波楼。第二日,才带着些上好的药材,去了闲月阁,看望曾芷柔。
闲月阁与清波楼本就相邻,缓步走了半刻钟便到了,却见闲月阁内人人悄声静立,行到主殿处,见殿门紧闭,曾芷柔的贴身婢女蕊初守在门边,见了闵执宜便行礼问安,"闵贵人吉祥。"
"这是怎么了?你家娘娘了?"闵执宜问道。
"回闵贵人,我家娘娘前夜里起了疹子,又发高热。今儿一早,热度才算完全退下,便不愿意见人了。"蕊初又行礼告罪,"还望闵贵人原谅,现下只有钟答应在里面陪着娘娘。"
闵执宜倒未生气,她和曾芷柔不算十分亲密,她生了疹子,觉得有损容颜,不愿见人也是人之常情。便打算留下礼物,慰问几句,就打道回府了。
却见钟香君推开门,走了出来,"闵妹妹来了啊。"又对蕊初说:"蕊初也是,闵妹妹和我们不是一般的交情,曾姐姐不见别人,也会见闵妹妹的。"便双手握住闵执宜的手,将她迎了进来。
闵执宜只感觉她手上滑腻腻的,好似涂了一层猪油,让人不太舒服,但也不好就此甩开。便一路忍耐,到了曾芷柔所住的内室,借着拿帕子的动作,松开了钟香君的手。
"看我都忘了请闵妹妹坐下。"钟香君说着,便搬来一个蓝布矮圆凳,两人一同坐在了曾芷柔的床前。
因床上放下了围帐,曾芷柔坐卧于床内,并不能看清她的状况,只听她道:"多谢闵妹妹来看我。我实在是......,不好与妹妹相见,还请妹妹见谅。"声带哽咽,似在哭泣。
闵执宜见此,赶忙安慰道:"曾姐姐不必如此见外,我听皇后娘娘说,少则七日,多则半月便会好了。"
曾芷柔却不说话,只是一味哭泣。闵执宜摸不着头脑,便看向钟香君。钟香君便解释道:"曾姐姐那日突发急症,闲月阁的奴才们不经事,把皇上给叫来了,结果被皇上看见了姐姐的面容......。"
闵执宜便明白了,估计是被皇上看见了不雅的面容,害怕就此失宠。这份担心确实是有一定道理的,后宫美人何其多,若是皇上一想起你,就想起一张长满红疹的脸,又如何会来看你呢?
汉武帝时期的李夫人,快病死时,面容憔悴,汉武帝想要见她最后一面都不得,就是因为李夫人知道自己能有今时的地位都是因为美貌,如果一旦没有,以往的恩义将不复存在,所谓"色衰而爱弛,爱弛而恩绝。"就是这个道理。
钟香君说完,曾芷柔又想起当时情景,悲从心来,哭的不能自已。闵执宜也没什么好方法,只能反复安慰,"等你好了便没事了。""身体最要紧。""你还有太后娘娘。"如此这般。
等闵执宜告辞,离开闲月阁,才松了一口气,心底又有些担忧,若曾芷柔像这样日夜啼哭,恐不利于病情的恢复。毕竟,不管是什么病,你谨遵医嘱,保持良好的心态,总是会恢复的快一些的。
而按众人的描述,闵执宜觉得,这次的出疹比较像是过敏的症状。若是过敏,只要远离过敏源,自然就会慢慢好转,也不会存在后遗症,像留疤毁容之类的。
等曾芷柔好了,并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的,何况她身后还有太后,皇上不可能不去看她的。只这样一味自怨自艾,对面临的难题却没有一丝帮助。虽然是人之常情,但到底失了一份坚毅。
回到了清波楼里,闵执宜坐下歇息,喝着新领来的祁门红茶,云儿便在她身后为她捏肩颈。闵执宜便拍拍云儿的手,"你今日也累着了,下去休息吧。"
"奴婢不累,侍奉小主是奴婢的本分。"
云儿见闵执宜拍了拍她的手后,便紧皱着眉头,向着四周嗅闻,问道:"小主,可是怎么了?"
闵执宜也不回答,分别闻了闻自己的两只手,又叫云儿闻了闻,"我的右手是不是比左手多一股果香味。"
云儿凑近一些,仔细分辨,便觉出不同来,"小主,确实如此。可气味很淡,稍不留神便察觉不了。"
闵执宜百思不得其解,自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今日并没有碰什么新物件,不该染上着这种以前没有的味道。
今日也只去了曾芷柔的闲月阁,她的屋子里也没有熏香。忽然,闵执宜便想到了钟香君那双滑腻腻的手。闵执宜又仔细闻了闻,感觉有点像以前吃的芒果的味道。
"云儿......算了。明日再说吧。"闵执宜吩咐云儿打盆水来,让她净手,便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不再提手上香味的事了,云儿便也闭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