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结党谋逆又算什么,要不我去衙门告发你?”沈炼寸步不让道。
陆文昭盯着他看了一阵,向他走了几步,离他更近道:“你去吧,六部、三法司、二十四衙门,各州道府处处都有我们的人,我们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你怎么告呢?”
他终于说出这句令人沈炼震惊的话。
“你们想变天吗?”
“魏忠贤人心丧尽,这天迟早要变。任这群没有用的废物骑在我们头上,你甘心吗?”陆文昭不答反问,咬牙说完,他沉声道:“我们兄弟之间不讲这个,现在是办正事的时候,你进去,结果裴纶的性命,问清楚他还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你就能活。”
沈炼不屑道:“你让我卖了裴纶换活路,和阉党行事有何分别,一丘之貉,充什么硬货。”
“你真把自己当好人了,你手上沾了几条人命,你自己不清楚吗?”陆文昭低声呵斥道。
没理会他的态度,既然已经撕破脸皮,沈炼自然不会再怕他,沈炼看向他道:“你要杀那姑娘的事,你主子知道吗?”
果然,裴纶只是幌子,沈百户最记挂的,还是这个。
冥顽不灵。
陆文昭倒退几步,一把抽出身上的佩刀,却没朝沈炼攻击,不是打不过……他抽刀的举动,更像是割袍断义。
机会他给了,可沈炼不要,如此大的事,自然不可能因为他和沈炼的情谊就一笔带过,否则得有无数人掉脑袋。
陆文昭转身走了。
在他推门出去的瞬间,沈炼就听到了院子外头的异响,待沈炼定睛一看,立时就发现,墙头趴的,乃是手持火铳的锦衣卫。
沈炼急忙躲避。
好在此火铳装弹麻烦,准度不高,趁着他们一轮射击结束,沈炼连忙由水井,转移到假山后面。
砰砰砰。
火枪声如爆豆,在院子里密集响起,激起一大片尘烟。
倏地。
枪声停了。
一队手持长枪的锦衣卫破门而入,直奔沈炼而来。
见状,沈炼飞速逃回屋中,待他们攻进来之后,沈炼一把斩断系着铜盆的绳子,铜盆里装的不是水,而是火油。
绳子一断,大盆火油倾泻而下,地上、冲在最前方的锦衣卫身上,溅的到处都是。沈炼更是趁机挥刀,将桌上的油灯挑飞,正好落在火油里。
噌的一声,火瞬间烧了起来。
那几个锦衣卫的身上的铠甲,也霎时被引燃,成了火人。
“啊!”
火光中心的几名锦衣卫发出几声痛呼,反身便跑。而这时候,因为火油的关系,火势蹿的飞快,张牙舞爪的火龙,已窜上了屋顶。
这么大的火,一身甲衣的锦衣卫,就算手持利器也无法攻进去,只能站在屋子前,望着火光一点点吞噬眼前的房子。
“房子里肯定有密道可以逃脱。”陆文昭心里无比肯定这一点。
但眼前的情景…陆文昭拽过一人道:“出口肯定在这儿附近,裴纶有伤在身,他们走不远。你带一队人马,去附近搜寻他们的踪迹。”
“其他人,快找水救火!”
……
沈炼和裴纶忙着逃命的时候,北斋也想叫救命。
他们虽没有露宿荒野,却也没有赶得及去客栈投宿,距离县城还有一段距离,天色已暗,他们只能借宿在城外的破庙。
好在今日乃是晴天,不然这顶上有个大窟窿的破庙,只怕根本没法住人。不过让北斋有些感慨的是,她这两日,似乎都住的屋顶破烂的屋子?
破庙的环境委实一般,这时候北斋就不得佩服陈乐的先见之明,只见他将干草铺在一起,又去马车上取了两床被单,朝她们道:“只能这么凑合睡了。”
这已经比北斋想的好太多了。
吃完干粮,几人漫无目的的聊了几句,说好由陈乐守夜,北斋和丁白缨先睡。北斋本也没有多想,但睡熟之后,她隐约听到一些靡靡之音。
应当是白天的时候在马车上睡的比较久,因此她睁开了眼睛,若是换成早上沾床就睡的状态,她绝不会睁眼…不对,她可能连这些声音都听不到。
她一睁眼,待眼睛适应之后,就立马看到两道人影。
这两道人影简直快重合成一道了。
只通过身形,她分辨出上面那道人影乃是丁白缨,下面的人影则是陈乐。她无暇顾及丁白缨起落之间,她眼中看到的可怕之物,因为她震惊的发现,他们的脸是朝着她这边的!
是想及时的看到她有没有睡醒?
那眼下该怎么办,她急的连先前的一丝臆想都忘记了,可她转眼就不再慌乱了,因为不远处的二人,只是面朝她而已,并未发现她睁开了眼睛。
因为他们不止没有停下,就连节奏等等,都没有出现丝毫的变化。
北斋再次闭上了眼睛,她想翻个身,但又怕惊扰了他们。在她心里,陈乐和丁白缨本不必如此,是因为要保护她,是以才会新婚燕尔,就长途跋涉。两人终日在一起,情难自禁,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理解归理解,可就苦了北斋了。
她再睡是不可能睡着了,之前尚有一墙之隔,眼下却是什么遮挡都没有。她方才还睁眼看到了,原来还可以这样?
北斋连忙在心底摇头,将那不着调的想法抛开,她是在睡梦中被吵醒的,也不知从开始过去了多久,还要再等多久。
“你趴下吧。”
啊,乍一听到陈乐的声音,北斋险些吓得叫出声,还好她拼命忍住了。之后是一阵轻微杂乱声响,应该是人压在干草上发出来的。
倏地,北斋听到“啵”的一声,心跟着颤了一下,心跳简直像漏了几拍,扑通扑通的乱跳。
北斋默默数到三千八百八的时候,不远处终于静了下来。她自然不可能是在计数,而是想通过数数,分心忽略眼前的事,而且听人说数数容易入睡?
见他们没了动静,北斋悄悄翻了个身,睡着了或许没感觉,但醒着却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她的腿都快麻了。
可不等她松口气,就听那边又有撞击声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