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娜塔莉的呵斥后,绍尔久久没有回话,他的眼睛带着血丝,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的事物全都开始变形,一旁的方桌开始膨胀,变成球形,而秘术师曼妙的身材则不断拉长,变成一根蓝紫色细绳,不断扭曲,随着方桌的膨胀开始加剧,蓝紫色的细绳紧贴着膨胀的桌子不断延伸,仿佛没有尽头。
“垃圾……垃圾……”
“死……死……”
尖锐刺耳的话语不断在耳边重复,却断断续续,时有时无,如同信号不良。
绍尔低头揉了揉眼睛,想要让自己恢复正常,却发现眼皮越来越沉重,如同灌了铅,怎么也睁不开,他强行用手指撑开,最多也只能打开一条缝隙,借住这条缝隙,他发现自己满身鲜血,入目一片刺眼的血红,惊慌中,他开始后退。
刚碰到门帘,巨大的铃铛声便从头顶传来,吓得他差点跳了起来,他猛地抬起头,见到一个巨大的铃铛近在咫尺,几乎贴着头顶,似乎随时都会落下来将他压死,他连忙转身逃跑。
“糟了。”
当绍尔慌乱跑出帐篷时,娜塔莉意识到状况不对,连忙追了出去。
紫色帐篷外,绍尔慌不择路,只想逃跑,一股熟悉的灼热感从心底升起,很快占据全身,同时,他发现脚下的路变得像层层波浪,根本无法站稳,于是他干脆手脚并用,摇摇晃晃向交易市场外侧跑去。
“是被污染了么?如果他这个样子被守卫看到,一定会被带走……总之,先击晕他,之后再慢慢和守卫解释。”娜塔莉眉心紧皱,眼中亮起黑色光泽,如同一颗黑色的宝石,她将注意力集中绍尔后脑勺上。
前方的绍尔像是察觉到什么,猛地回头,血红的双眼瞪着娜塔莉,接着,右手一挥。瞬间,紫色帐篷外吹起一阵狂风,狂风携带着地上的尘土在空中飞舞,有一些恰巧落在娜塔莉的眼中,打断了她即将发动能力的动作。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是他的能力吗?他甚至能察觉到我正准备发动能力,然后出手提前打断?还是在被污染的情况下?”
娜塔莉不敢相信,她边眨眼边揉眼睛,将误入眼中的砂砾清除,当她再睁开眼时,即便只是耽搁了几秒的时间,时间却也已经来不及。
此时,绍尔已经离开紫色帐篷附近的灯光昏暗区域,前往灯火通明的交易市场内侧出入口,而在出入口处,有四名手持锐利长枪的守卫看守。
“结束了……”
娜塔莉停下脚步,眼中带着无尽的遗憾,她能保下加兰,是因为加兰没有表现出被污染的迹象,但现在的绍尔不同,任何人,只要稍微接触过,都能察觉到绍尔已经接近失控,更何况是交易市场的守卫,两者之间的差别如同云泥。
她看着绍尔继续奔逃,动作敏捷,然而此时,她却什么都没法做,刚才最佳的机会,却被绍尔打断。
这让她想起绍尔在帐篷内晕倒时,她无法喂食醒魂汤的事情。
不知为何,这让她心中仍保留一丝希望,她总感觉,前方的青年会继续带给她惊喜。
交易市场内侧出入口,四名守卫挺直腰杆,注视着周围路过的行人,现在刚入夜,正是客流量的高峰。
绍尔跑入人群当中,却如石牛入海,没有惊起任何波澜。
娜塔莉仔细看着门口,她能看见绍尔敏锐地在人群众穿梭,顺利通过守卫看守的区域,最终消失在视野里。
交易市场的守卫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到绍尔的不对劲。
这一发现让娜塔莉松了口气,她想了想,连忙跟了上去。
……
“我在这。”绍尔坐在树上,低头看着正在寻找自己的秘术师娜塔莉,他眼中的血丝已经退去,神情疲惫不堪,仿佛两天两夜都没有任何睡眠。
娜塔莉抬头看着绍尔,两人目光接触,都在观察对方,过了两秒,她开口问道:“你还好吗?”
绍尔缓缓摇头,移开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海水,表情沉重,用略微嘶哑的声音回道:“我感觉自己好像疯了。”说着,他想到什么,追问一句,“刚才我有引起守卫的注意吗?”
“没有。”娜塔莉肯定地回答,语气隐隐有一些兴奋,“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你不对劲,他们仿佛没有看见你,实话实说,我当时已经打算放弃你了,毕竟,你刚才的情况,如果引起守卫的注意,必定会上报,到时候,即便是我,也没有太多办法帮你,这座岛……”她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海水,“……还是太小了。”
“幸好。”绍尔若有所思,接着,他想到什么,从树上跳了下来,然后走到娜塔莉面前,轻声道歉:“很抱歉,刚才那些话,那个金矿……不,不只是金矿,整个矿洞都有很大的问题,确实不能再下矿了……”他顿了顿,“其实,我在想,只是矿洞内有问题吗?会不会其实问题已经很严重了。”
“你是说?”娜塔莉看着已经恢复冷静的绍尔,虽然后者面容憔悴,嘴唇略微泛白,但看起来反而比之前更有精神,“整座斯图尔特岛都不能再待?”
“我不知道。”绍尔摇摇头,眼神中充满迷茫,“没有别的事,今天就先聊到这吧,我感觉有点累。”
“等等,我给一点醒魂汤给你,你看起来生命力消耗过度,这东西对你这样的‘新芽’很有帮助。”娜塔莉伸出右手,放在绍尔肩头,继续说道:“你不用太担心,其实也不是不能再下矿,只是我需要一些时间弄清楚里面的威胁是什么,我相信任何灾厄都有解决办法,只是能力问题,如果能找到合适的方法,我们还可以继续调查,那些金矿……”她偏过头,语气不是很肯定,“……或许也有办法,但我不能保证。”
没等绍尔开口,她想到了什么,提醒道:“绍尔,淬火者的能力都是自己最珍贵的秘密,如果没有必要,不要轻易使用,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有哪些人心怀恶意,在暗中默默观察,等到你放松警惕之时,他们就会用欲望的镰刀划开你的喉咙,夺走你的一切。”
说完,她笑了笑,让沉重的气氛缓和不少,“呵呵,我感觉这些提醒对你有些多余。”
绍尔明白娜塔莉的意思,自己的行为处事有些过度谨慎,不过,他也不会点破真正的缘由,毕竟,如果在这个世界连自身的能力都要谨慎使用,那么,他并非这个世界的人这件事,自然是更加珍贵,或许是到死都是不能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