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精彩绝艳的年轻人，在太祖爷爷的北游阁顶楼比试了三天，从琴棋书画比到了兵法女红。
没人有资格观战，自然也没人做裁判。
直到三天后，北游阁大门才缓缓打开。
先一步踏出阁楼的少女顶着黑眼圈，满脸不忿，愤愤不平。
而她身后的少年，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脸得意的晃荡着出来，嘴角高高翘起，唇边还残留着作为胜利品的胭脂和咬痕。
那日微风和煦，夏蚕轻鸣，北游阁旁的太生湖面波光粼(粼，太祖爷爷在湖中心的亭中笑得咳嗽不停。
被拉过来的首辅杜清满脸无奈，下棋的时候毫不留情，把太祖爷爷杀的毫无招架之力，但那老头儿依旧眯着眼睛满脸笑意，也破天荒的没有悔棋。
少年毫无形象的仰躺在北游阁门口，双手枕在脑后，嘴角高高挂起，将平时心爱的战甲丢在了一旁的湖边，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该买块地了。
少女最终输给了少年半子，但少年却知道，在这如墨如画的太生湖旁，自己偷偷输掉了整个余生。
——
再后来，太祖爷爷发动了一场席卷大陆的圣战。
父亲带领着唐国的铁骑马踏古城，将自诩文明起源的北方古国压得喘不过气，而南方诸多世家也正处于一个极其微妙的时刻，分身乏术，无暇顾及其他。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这都是一个千古难遇的时机，一个实现大一统的机会，哪怕穷尽国力，任何有雄心壮志的君主，都不可能放过。
更何况，太祖爷爷被称为千古以来最具魄力的帝王。
但出乎意料的是，太祖爷爷在竹林的凉亭里沉默的静思了三日，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纸薄薄的书信，自竹林凉亭送入北境诸城。
短暂的谈判后，唐国北征铁骑便撤回了境内，而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北方诸国只需要名义上的臣服诏告，每年供奉，便免去了灭国之灾。
一场波澜壮阔的圣战，就这样消散于望兴亭中。
——
后来的太祖爷爷励精图治，举用贤才，唐国自此开始了一个新的时代。
千古枭雄的陛下，也好像忘记了年轻时的野心，变成了个勤于政事，温和贤良的明君。
父亲辞官归隐，带着母亲在洛阳外，定居在了自己的封地里，他盖了个庄园，每日勤于农事，乐不思蜀。
如果故事到这里，应该是个很圆满美好的结局吧。
……
“但一年后，李十一出生了。”
树荫摇晃，夏蚕轻鸣，正讲述着故事的麻衣少女却平静如水，没有任何的波动。
树外的雨声越来越大，老树下避雨的一个青衣少年侧过了头，看了眼遥远的官道尽头。
一队摇摇晃晃的马车出现在了视野中，看上去是冒雨赶路的商队，行进的方向似乎也恰好是洛阳。
“或许我们能搭个车。”顾白水建议道。
洛子薇摇了摇头：“我没钱。”
“我也没钱。”顾白水耸了耸肩：“二师兄和我说过，钱财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价值的东西，和粪土没什么区别。”
“所以呢？”
“所以他在下山之前，把我洞府里所有值钱的粪土都洗劫了个空，连根毛都没留给我。”
洛子薇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你二师兄真是个烂人。”
“是啊，”顾白水也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所以在后来我抢劫小师妹的时候，心里其实也有点儿过意不去的。”
“……”
“那你也是个烂人啊。”
“我也没说我不是。”
顾白水不以为耻的看了眼官道上驶近的商队：“我想个办法带你混进去，你负责给我讲完剩下的故事。”
麻衣少女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
——
李十一出生于在新历336年，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只比他小两岁。
妹妹名叫李絮，是他母亲起的名字，因为她出生的时候，洛阳城正值柳絮飘飞的季节。
李十一总是阿絮阿絮的叫她，我后来也习惯了这个称呼。
阿絮和李十一这个有些普通甚至平庸的哥哥不同，她很聪明，做什么都很有天分，平日里也很乖巧安静，甚至是有些孤僻。
其实不管是京都长安，还是洛阳城里的人们，都很少有人近距离接触过阿絮，所以他们自然也不清楚传闻中清冷的天才少女，其实只是个怕生的小哑巴而已。
当然她不是真的哑巴，只是厌烦和其他人交流，所以很会装聋作哑。
她喜欢看着天空发呆，望着湖水出神，别人总以为她是在思考什么深奥的事或者是在复盘晦涩的古棋局，但我和李十一都很清楚，她只是单纯的喜欢一个人。
洛阳柳絮纷飞的时候，漫天的白影点缀在湖水上空，府里总能看到一个消瘦的白衣少女，在湖中心的亭中，一站就是一整天。
或许天才就是这样，总是有些异于常人的怪癖。
李十一说其实阿絮小的时表现的并不机敏，甚至有些木讷，她不喜欢讲话，大多数的时候都沉默着看着别人。
哪怕是面对父亲母亲，她也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倔强地抿着嘴，皱起眉听着，没有太多的话。
她好像并不亲近，除了他这个哥哥。
——
阿絮很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每次家中有人拜访，她都会捧着本古书，溜到后山去找李十一。
后山有片竹林，竹林里有座小湖，小湖的边上有一颗年纪很大的柳树，柳树下的树荫，是他们兄妹平日里躲起来偷闲的地方。
大多时候都是李十一倚靠着树，阿絮枕着他的腿。
李十一看着天空发呆，她脸上盖着书本乘凉。
也会偶尔有的时候，她觉得有些无聊，就会给李十一讲一些奇奇怪怪的故事。
有的故事很长，她会讲上几个寒暑，甚至偶尔会忘掉故事中的一些情节。
有的故事却很短，短的像是夏天偶尔响起的蝉鸣。
李十一不知道她从哪里看到的这些故事，千奇百怪，却精彩纷呈。
天马行空无从考证，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