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上安静了好一会儿。
泡在湖水里的壮汉突然阴沉冷漠的笑了一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呢?”
苏新年无动于衷,回答道:“如果是的话,我想看看前辈的另一张脸,有点好奇。”
壮汉的眼神愈发冰寒刺骨,声调都低沉了下来:“如果我不愿意,你又能怎么样?”
苏新年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
“前辈别这么内向,又不是黄花大闺女,露个脸还能占你便宜不成?”
白衣青年的言语愈发不客气,他甚至有些咄咄逼人,满面笑容却笑里藏刀。
壮汉没想明白,这家伙的态度为什么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这人似乎看透了什么,于是变得有恃无恐了起来。
这时候,另一边的顾白水也出声说话了。
“前辈,我家师兄脑子不太好……他这人平时就喜欢逞凶好斗,有时候一上头拦都拦不住。”
“所以,前辈您最好别把他惹火了,不然发生什么意外就麻烦了。”
湖里的壮汉怒极反笑,飘荡在湖水里的那些黑色毛发开始逐渐颤抖,“我看你们两个小辈是不知死活,想死了吧?”
恐怖的气息从湖水里突然爆发。
湖水咕噜噜的躁动着,仿佛被煮沸了一样。
壮汉目光如电,以看上去极其缓慢的速度张开了嘴,艰难的吐出了一个字:
“死!”
没有灵力波动,没有任何征兆。
准帝之音如雷贯耳,轰然炸碎在三个人的脑海里。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壮汉积蓄已久的倾力一字,会直接把那个境界低微的灰衣少年头颅炸成粉末。
两个圣人王也一样会识海震荡裂开缝隙,失去控制的掉在湖水里。
这是壮汉清醒过后想到的最简单的计划,简单有效,只要能把这俩圣人王拖进水里,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当然,不出意料的,意外发生了。
首先是顾白水,他的动作很快很利落,向后退了一步,把二师兄“护”在了自己的身前。
苏新年从袖口里掏出了两张早就准备好了的紫金符和杏黄符,丢在了身前。
准帝张嘴,“死”字轰鸣,同一时间两张黄符无风自燃,玄妙的波动相互叠加,湮灭了所有的声音。
静音符和灭神符,两张一次性消耗的仙品符篆。
苏新年一副得意淡定的样子,“还来同一招?真以为吃定我了啊?”
“身体被泡在水里只有头在水面上,所以你目前的状况,应该只能用浅显的神魂攻击手段。”
“叫你一声前辈是给你面子,你个老小子都这个情况了还搁哪儿端着,一点都看不清情况是吧?”
壮汉的瞳孔深处掠过一丝虚弱,但看上去倒是很平静,似乎还有其他依仗的底气。
下一刻,黑色的袈裟在空气里飘起。
玄奘法师掠过了湖面,来到了人头的面前。
没人想到,这个僧人反而是第一个动手的。
玄奘法师双臂高高举起一根粗大的禅杖,平静的目光对准了壮汉的头顶,双臂用力……狠狠的砸了下去。
“砰!”
巨大的声响和水花在湖中央爆炸,清水四溅,落入湖面。
当一切平静之后,僧人还是站在原地,手里的禅杖弯曲的不成样子,而壮汉的头……完好无损,连一根头发都没有脱落。
“无用之举。”
壮汉慢慢抬眼,略有嘲讽的笑了一下:“即便我被这清水压制了所有的灵力和气血,准帝之躯也不是你们这些小小圣王能破开的。”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壮汉也不再遮掩什么,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他说:“我会杀了你们,接下来的时间,留给你们逃命。”
“等吾挣脱牢笼,天涯海角,你们仨皆死无葬身之地。”
……
逃?还是不逃?
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现在的情况很明显,湖里的壮汉不再理会湖面上的三人,养精蓄锐积蓄灵力来突破水牢的束缚。
但苏新年他们拿壮汉也没什么办法,伤不了也杀不掉。
“我有一个主意。”
顾白水看着不远处的头颅,说道:“他浮出水面,是为了脱离清水,那么把这个头摁回湖里,是不是能有用?”
玄奘法师摇了摇头,拿起了手里弯折的禅杖:“头硬,摁不动。”
听到小师弟的主意,苏新年却眉头一挑,伸手掏了掏袖子,摸出来了一个空着的白玉盒子。
一个接着一个,近百个白玉盒子很快就摆满在了面前。
“发散一下思维,铁链其实就那么长……不然,我们给这墙扩建一下?”
僧人和顾白水相视一眼,明白了苏新年的意思。
加高墙面,往里倒水,淹没那家伙的头顶。
“城里应该还有其他的地方有残余的清水。”
苏新年把白玉盒子和一大堆其他的容器分发给了顾白水和僧人:“你们去取水,我去试着才拆几面墙,搬点儿城里的石头过来。”
三人就此分散开了。
苏新年去下层,拆毁了几座天宫里的建筑,身后悬带着一连串的砖瓦,回到了墙顶的湖面。
他是一个手艺很好的瓦匠,修一面墙还是不难的。
另一边僧人来来往往,用苏新年给他的容器搬运城里的清水。
很快,湖中央的壮汉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湖水怎么在涨?
壮汉的眼睛露出了一条缝隙,亲眼看着城墙边的两个人影忙忙碌碌,开始为天宫的建设添砖加瓦。
湖水面越来越高,从脖子一直蔓延到了下唇。
壮汉一愣,瞳孔深处掠过了一丝困惑的茫然。
一方面,他的确没想到这些人能把思维发散到了这种程度,都开始动手修墙了;
另一方面,他脑海里的神识的确开始逐渐沉寂迟缓了起来。
准帝壮汉面容逐渐凶厉,他当然不可能坐以待毙,任由这些家伙把自己封死在湖里。
但正当他打算调动自己所有的神魂和灵力,殊死一搏的时候,一汪清水从头顶浇了下来。
白衣青年眉眼含笑着,声音轻悄的说出了一句话。
“他俩拿你没办法,可不代表我真杀不了你啊,前辈。”
一件冰凉的物体敲打在了壮汉的太阳穴上,帝息弥漫,一瞬间剥夺了准帝的五感。
苏新年慢慢悠悠的直起了身子,不动声色的收起手里的物件,然后环顾四周,莫名的挑了挑眉头。
“啧,小师弟还没回来啊。”
……
同一时间,天宫白城的另一处地方。
顾白水推开了一扇门,走进了一座白色的庭院里。
他取走了庭院里的一小桶清水,却在路过一间厢房门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厢房的门上挂了个木牌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没有被水泡烂。
顾白水的视线逐渐聚焦,走上前把木牌取了下来,打量了几眼,表情突然变了一下。
他推开了厢房的门,走进了房里面,仔仔细细的翻找了许久,最终从一处角落翻找到了自己预想中的东西。
一枚质地清凉,做工古朴的玉佩。
上面刻着字:“飘渺圣地,夏云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