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楼坚持到最后的获胜者,是一名女子。
泱肆站在慕诺身后,微微低着头,只能暗暗观察。
那女子身形修长,苗条纤细,体态轻盈,泱肆觉得那隐在面具下的脸应当也是美丽动人的。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那女子竟然缓缓朝她看了过来。
泱肆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
没一会儿,仰星楼派侍从来领他们前往。
一同的还有方才那两位堂主。
他们都没有带随从,所以九七一直往泱肆这边看。
抵达仰星楼,他们只得以停留在一楼的厅堂。
侍从让他们在此稍候,前去取面具。
泱肆暗中观察,每一个通往上一层的角落都有人守着。
此时,门外传来交谈声,由远及近。
“你们怎么搞的?这么多人都看管不好?等会儿几位长老问罪下来,看你们怎么办!”
“这也不能全怪我们吧?拍卖区是十七宗主的管辖范围,如今她又不在,开年第一次开市,本来就很忙碌,我们自己都分身乏术,哪里管得了别的?”
“行了行了,跟我解释有什么用?你这些话留着给主上说去吧!”
“你说什么?主上今日也在?”
“废话!新年第一市就搞砸,等会儿主上要是怪罪,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紧接着,门扉被推开,一行人踏进来,看到里面的人后,就都住了嘴。
屋内的三位堂主忙颔首行礼,“门主,宗主。”
泱肆只安静站在角落,并没有行礼。
索性那些人并没有多留意,只是匆匆往楼上去。
他们走后,九七悄声问旁边的文弱男子:“发生什么事了?”
后者摇头,同样低声回:“听起来像是拍卖区出了问题。”
九七:“今日的拍品是什么?”
慕诺插嘴进来:“好像是七彩琉璃盏。”
九七惊了一下,“不会是弄丢了吧?哇塞,那玩意儿可值钱了!”
慕诺斜他一眼,“这是值不值钱的问题?问题是它是拍品,如果弄丢了,怎么跟客人交差?鬼市的名声往哪放?”
遥遥望见取面具和灵牌的侍从回来了,文弱男子赶紧叫他们住嘴。
侍从将手里的东西交到那女子手里,道了声恭喜之后,便要领着他们出去。
眼看着就要踏出去,泱肆悄悄走近慕诺身旁,往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啊!”
慕诺疼得大叫一声,引来众人的目光。
他咬牙憋着,“等等,我们还有事!”
另外两个堂主都很疑惑,侍从恭敬问了一声:“堂主还有何事?”
慕诺支支吾吾半天说不上话,感觉到腰后的魔爪,他一咬牙,“我们看到了拍卖区有可疑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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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星楼只有三楼,这里的布置几乎没有改变,到了三楼就是真正独立的雅间。
侍从带着慕诺和泱肆二人来到中间的那扇门,向守在门口的守卫禀明情况,守卫示意他们在外面等候,需要进去请示。
过了一会儿,守卫出来,告诉他们可以进去。
踏进去,这里是一个很大的厢房,几乎是占了四五个普通厢房的面积。
里面一张长桌上坐满了人,纷纷向他们投来目光。
长桌的尽头的那个位置,却是空着的。
刚刚上来的那几个人站在一旁,做错事一般低着头。
慕诺心里也怵,强撑着微笑打招呼:“见过各位长老。”
其中一个人出声:“你是哪个区的?”
慕诺回答:“死侍区。”
“死侍区和拍卖区又不在一座楼,你们看到了什么?”
慕诺一下子哽住了,他哪知道啊,他什么都没看到啊!
泱肆往前一步,“是我看到了,我在经过拍卖区的时候看见有人鬼鬼祟祟从后面的展区经过。”
另一个长老问:“你可记得那人的身形与穿着?”
“记得。可是……”
泱肆停顿了一下,“我只能跟主上一个人说。”
此话一出,桌上的几位长老都明显怔了一下,他们互相看了一眼。
刚才那个长老继续追问:“这种事,你想麻烦主上亲自来解决?”
另一个也道:“你是死侍区的随侍?找主上有何目的?”
“没有目的。”
泱肆回:“我欠主上一个人情,想当面还。”
她思来想去,还是直接挑明了好用,什么借口都不足以让那鬼市主见她。
这下,所有人都更为震惊了。
一个死侍区小小的随侍,有什么能耐欠主上的人情?
有人看穿了她的把戏,“小姑娘,话不能乱说,既然在鬼市做事,就要懂得鬼市的规矩。”
“鬼市的规矩是不能见主上吗?”泱肆反问。
那人被噎了一下,随即似乎觉得有些可笑一般:“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那我回去了。”
泱肆觉得无所谓一般,就要往外走。
慕诺:“……”
说好的收敛点呢?这里不是皇宫啊喂!
他要走也不是,不走也是,急得汗都要冒出来了。
“等等。”
刚走到门口,隔间的门被人拉开,里面踏出来一个人,对泱肆说道:“姑娘,主上要见你。”
泱肆回过身,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跟着那个人走进隔间。
隔间里点着沉木香,刚踏进去就闻到了。
那个人没有跟进来,而是从外面将门拉上。
泱肆第一眼,就看见了美人榻上的人。
他穿着一身黑,玄色缎面圆领袍,金冠玉带,青丝如墨,一身清寒的气息,使脸上那银白色的面具显得冷硬无比,此时他斜斜地倚在那美人榻上,一手随意搭在曲起的膝盖上,看向她的目光淡淡的,不夹任何情绪。
她见过这个人。
泱肆笃定,上次离开鬼市时,她与此人擦肩而过。
原来他就是鬼市主,可他看起来顶多也就二十来岁,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符。
泱肆一时忘记了说话,那鬼市主也很有耐心一般,并不开口,静静任由她上下打量。
过了一会儿,泱肆没事人一般缓缓收回视线,直接明说:“我是上次在鬼市,主上赠我雪灵芝的那个人。”
没有听到回声,她便自顾自往下:“上次本想亲自答谢,但也许您太忙了,所以未来见我。”
还是没有回复,泱肆摸不准此人的心思。
而且这个人,即使不动也不言,泱肆也能清楚感知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的威严,与压人的气势。
须臾,他终于开口,嗓音冷淡:“你在拍卖区见到了什么?”
一句简单的问话,却如寒霜一般令人心颤。
泱肆承认,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未曾见过像这样能够具备仿佛天神般气度逼人,使人莫名心慌的人。
若非有足够强大的心里承受能力,估计早就被这威慑力吓得双膝一软,跪下了。
她竟然轻轻吸了一口气,才道:“一个男人,四十岁左右,我看到他在拍卖区徘徊了好一阵。”
这话不假,她在闲逛的时候确实看到了。
“我可以尝试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