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神态决绝而坚毅,秦末的心蓦地颤动了一下,这种感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宪英啊,你长得很像孤的某位故人。”秦末的声音很浅,微弱到让人察觉不到。
辛宓一愣,故人?
“宪英,你可知孤没有亲人?”秦末问道。
“臣女略有耳闻,大王乃始皇秦氏一脉,而您这一脉,如今却只剩下您一人。”辛宓答道。
秦末笑了,摇了摇头。
辛宓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
难道还有别的隐情不成?
可看着秦末的表情,似乎并非她想的那般。
辛宓正待开口询问,却听秦末悠远的叹息一声:“孤和先秦血脉没有一丝关系,不过是假借其身份,行推翻汉室之事罢了。”
秦末的语气淡然,仿佛说的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可他所言,带给人的震撼与冲击力却极大。
尤其是对于辛宓来讲!
这要是也记录在起居录里面,那还得了。
她猛然抬起头望向秦末,眼中尽是惊骇!
“……”辛宓张了张嘴巴,却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任何语言能力。
“宪英莫要太过惊讶,如今这事,其实算不得什么秘密。”秦末淡淡说道,“至于说你长得像孤的故人,则是因为……罢了,这要是也说出来,孤怕是会忍不住灭你的口。”
辛宓闻言,吓得赶紧捂住自己的耳朵,并且往后退了两步,似乎很想逃离此处。
秦末见状,忍不住笑了,“宪英莫慌,孤方才只是逗你呢,不过,你难道真的就不好奇,孤为什么说你像我的某一位故人?”
辛宓睁大眼睛盯着他,显然是被吓傻了。
这时候的辛宓,哪里还顾得上秦末话里的戏谑,连忙摇了摇头,她现在只有满心惶恐,现在才知道秦末是一个喜怒无常的君王!
真是伴君如伴虎,动不动就要灭自己的口。
“哈哈哈—”
看着辛宓如临大敌的样子,秦末终于忍俊不禁大笑起来道,“宪英啊,你这女史官可不好做啊,孤有太多太多的秘密了,你要是把孤的这些秘密一字不落的,全都记录在你手中这本册子上,那么……就算孤不动你,只要孤死后,孤的后人看到,定会替孤隐瞒这些秘密,届时整个与你辛氏有关之人,都将必死无疑。”
秦末此话一出,辛宓瞬间石化,随即整个人僵硬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忘了呼吸。
听秦末说得这么严重,辛宓也猜到他肯定还有什么惊天大秘密,是不能为人所知的。
若是她敢写下这些秘密,那么就等于断送了她全族人的性命,这是她完全承受不起的代价。
“臣、臣女遵旨。”
秦末见敲打得差不多了,也是欣慰的点了点头,他就怕这丫头把不该写的全写上去了。
“宪英放宽心,有些事,你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孤的起居录,也不一定非要什么都写在里面,你说对不对?”秦末循循善诱的说道。
“对对对,大王您教训得是,是臣女愚笨了,臣女以后会注意的。”辛宓抹了抹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赶紧附和道。
“嗯,这才听话。”
辛宓松了一口气,她怎么感觉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似的。
幸好秦末这个人虽然霸道狠戾,但丑话都是说在前面的,否则她要是如实的书写,这条命迟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交代了。
…………
二月初旬。
距离春闱还有不到一月时间。
因士子会集邺都参加考试,此时的邺都格外热闹,人流熙攘不断,街市繁华,商铺林立,比往常更加热闹几分。
“公…公子,咱们直接去报名吗?”
车队缓缓行驶,跟在马车旁边的一名仆人打扮的壮汉低声询问道。
随即,马车内探出一颗脑袋。
只见一女扮男装的女子,戴着一方白色的纱巾,遮挡住下半张脸颊,只露出了一双漆黑如墨的凤眸,眼尾微挑,透着一股邪魅与妖异。
她望着窗外的景色,目光透露出几分沉思。
“先不急,去寻一间客栈先住下,这邺城上次来还不是这番景象,没想到……”
她的语气颇有几分唏嘘,似是在感伤,又似乎是在怨恨。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汉灵帝刘宏唯一的女儿,封号万年公主—刘妍。
马车内的一名丫鬟看出了刘妍的异样,赶紧劝慰道,“公子,您也别太伤心了,如今物是人非,再也回不去了。”
刘妍闻言苦涩的笑了笑,“也是,如今大汉江山易主,我……呵……我又能作何感慨?”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逐渐变得沙哑,眼眶通红,泪水盈满眼眶,欲坠不坠。
“秦贼亡我大汉社稷,作为父皇的唯一的女儿,这仇,我势必要向其讨回来的!”她的语气忽的坚定,眼底浮现出几分势在必得的光芒。
马车内一阵寂静。
刘妍回忆起这四年以来所吃过的苦。
当初黄巾攻破洛阳,汉灵帝刘宏便早早安排最信任的卫尉赵典,悄悄将刘妍给送出宫,并让其带着,返回他出生的地方冀州河间国。
刘妍隐姓埋名,从此以后,不再提及自己的身份,只盼望有朝一日能手刃秦末这个个罪魁祸首,为汉室复兴出一份力。
可惜老天爷总爱与她开玩笑。
她费尽千辛万苦来到冀州,却发现冀州已经换了新天下,民心早已归秦。
而百姓的脸上也重新有了笑容,对生活也充满了希望,根本没有她想象中的那种绝望与痛苦。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竟发现这些百姓的日子都过得极好,只要肯干活,不仅衣食无忧,而且还免除各种赋税,而且各个郡县都有医官免费诊治伤寒,并于各郡县持续开设学院。
刘妍彻底懵逼了。
她不明白,这世界怎么会这样?
虽然她心里不愿意承认秦末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但不得不承认,冀州在他治理下,百姓生活过得越来越好了,她曾经梦寐以求的盛世美景,竟然在短短数年之内就达成了!
这样强烈的对比之下,百姓们谁还愿意对汉室抱有希望,谁还愿意去反对秦国。
不甘、不忿、不服……
这些情绪涌上心头,令刘妍愤懑不已!
刘妍曾经亲眼见识过瘟疫造成的惨剧,也知晓瘟疫的苦楚,而这一切在秦末称王之后逐渐消失,而且冀州还被秦末治理得井井有条。
所以,当得知秦国改制官制,实行全面科举制的时候,刘妍便萌生了一个念头:
趁这次科举,混入其中,并取得榜首,这样才有机会接近秦末,然后手刃于他。
马车停了许久。
直到赵典提醒,她这才清醒过来。
刘妍掀开轿帘,望了一眼周围,只见一座酒楼赫然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