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熄灭,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漆黑,几乎没有光线,仅窗帘一角洒下淡淡的微光。
就在此时,一道阴影悄无声息的从光影之中极速掠过,如同鬼魅。
红霓嘴角微微上扬,手中长刀顺劈而下,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就像是预判了阴影的行动轨迹。
这一刀,直接命中目标,想象中切开皮肉的血腥画面没有出现,阴影如同一团气体,直接被打散,四溢消失……
黑暗中,红霓皱了皱香鼻,默默打量着四周,房间内万籁皆寂,只有几人的呼吸声以及床上中年男子呜呜的呜咽声传来。
片刻后,李午腿都有些站麻了,房间内再也没有了一丝动静。
“走了吗?”红霓喃喃自语。
“没走,我能感觉到他就在附近。”空气中,传来老陈幽幽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床上中年男子此刻是度秒如年,如坐针毡,原本急促的呜咽声,也随着时间渐渐没了力气,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等待,更何况是等待死亡的降临?
几人分神间,一道阴影悄无声息再次出现,顺着月光朝床上逼近,速度奇快。
李午目光一凝,正欲出手。
阴影蓦然扭曲,化作一团黑气消散,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突兀出现在其出现的位置,随之出现的还有握着匕首的老陈。
接下来,房间内又陷入了绝对的安静中……
片刻后,再次出现一具阴影,不出意外,又被红霓提前打爆。
还有完没完?
就在李午都想要破口大骂了,房间内安安静静的度过了半小时,这次再没有阴影出现了。
“走了!”老陈淡淡开口。
呼!
听到这话,几人长舒了一口气,神情慢慢放松下来,这种连战斗都算不上的战斗,却让几人心力交瘁,疲于应战。
集三人之力才堪堪护住这个男人,连正主在哪都不知道,这件事,比想象中棘手太多了!
“他为什么要杀这人?”李午问出了从进来就一直想问的问题。
“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要杀他,自然是他做了该杀之事。”红霓语气有些僵硬,似乎对床上瑟瑟发抖的中年人,并没有太多好感。
“照片上那个人我见过,还跟他聊了几句。”沉默片刻后,李午还是忍不住说道。
“你见过?”
李午简单明了的,把那天大排档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虽然言辞十分偏激,但不像是个坏人。”李午淡淡的开口。
“这世界,怎么算好?怎么才算坏呢,我去抢劫,被抢的人说我是坏人,我把抢的钱给了需要的人,他们说我是好人,万事万物都有相对性,我们评判不了对错,我们只能守护好法律的底线,或者说道德的底线,这世界才不至于乱套。”老陈抬着静静头看向窗外。
此时,外面已经黑夜,月明星稀,秋风萧瑟。
老陈顿了顿,继续开口:
“那人叫周卫民,性格忠厚老实,今年四十岁,以前育有一子一女,家庭和睦,大女儿十六岁正上高中,小儿子八岁,现在……孤家寡人!
半年前,湘南天胡建筑有限公司,拖欠建筑民工工程款,周卫民也在拖欠名单之中,当时,又恰逢他爱人被查出肝癌,向来忠厚老实的周卫民,出于无奈加入了讨薪队伍当中。
这件事当时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周卫民与数十名民工以死相逼,最后迫于舆论,天胡建筑公司发放了当初被拖欠的民工工资。
周卫民拿着到手的工资,加上自己平时省吃俭用省下来的一笔存款,终于凑够了爱人的治疗费用,那一刻他满怀希望,却不知道,这只是他噩梦的开始。
讨薪之时,由于周卫民是为了给妻子治病才做出跳楼的举动,此举经过媒体各种放大吹捧,硬生生把一个老实的农民推上了风口浪尖,以至于事情过去之后,他在工地根本没有容身之处,被东家大湖建筑公司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找不到工作怎么办?
他只能去找更脏更累的工作,他去码头渔船上帮工,每日与腥臭的臭鱼烂虾作伴,却没有任何怨言,一想到妻子的病情开始好转,女儿学习成绩优异,这些苦,在他看来,抵不过他前半生的十分之一。
然而好景不长,工作没几天,渔船上老板娘声称她几万块的手表不见了,诬陷他偷了手表。
这不是讹人吗?
他虽然老实,但他又不傻,哪有渔船上戴手表的?还带个几万块的。
他据理力争,但好汉架不住人多,渔船上的船员将他暴揍了一顿,像扔死狗一样扔在了码头上,他艰难的爬起身来,余光中,看到船上的老板娘与大湖建筑的经理,正在船上有说有笑,这一刻,他有些明白了。
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平静的回到了家,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照例去医院照顾妻子,面对妻子的询问,他谎称做工时不小心摔跤了,看着妻子日益见好的身体,他选择了沉默,再次换了一个地方工作。
本以为自己选择了忍让,这件事情就会到此结束了,但噩梦却远远没有结束。
当晚,住校的女儿回家探望母亲,电话里面沟通好的八点到,他等到了九点,却迟迟未见女儿的身影。
他内心隐隐不安,回电话,却无人接听,他外出寻找,几经周折,也未能找到女儿,就在此时,女儿打来电话,电话里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他心里咯噔一声,根据电话那头的指示来到了医院,他站在窗户外,看着遍体鳞伤,眼神呆滞的女儿,他想走进去安慰,但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他发了疯的跑到大湖建筑公司,在那,他又狠狠挨了一顿毒打,浑身被打的皮开肉绽,但伤口的疼痛远远抵不过,他内心的蚀骨之痛。
大雨中,他一步一步慢慢的爬到了法院门口,他相信法律会给他一个公道,他相信这朗朗乾坤下,法治社会中,仍然还有公理,他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
他相信光。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