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将近深夜。
不知何时，天空的雪花四散飘落，宛如鹅毛。
而巷翎看着桌子上已昏睡过去的女子，轻轻的走到她跟前，动作轻柔的把人抱起。
巷翎看着时柒安静的睡颜，眼里很是心疼。
连着好几日都没见她好好休息，他就自作主张的在汤里下了点东西。
巷翎抱着时柒，缓缓的走到床前，把人放在床上，自己则熟稔的侧躺在时柒身旁，手指轻抚开时柒额前的碎发。
小声说道：“在你汤里下了些安神粉，你不会怪我吧。”
看到自己变短的指甲，巷翎一时还有些不适应，片刻缓过神，嘴角微扬，眼神温柔。
“时柒，我好像…是喜欢上你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也不确定…
大概是他把命交给她，把狐裘外袍给她准备好的时候…也或许，更早。
哈哈，他记得以前，他对谁都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吝啬的很。
可遇到她之后，他总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起初因为她是主人，往后就只是因为她是时柒，是他喜欢的人。
如今到了得意报仇的时候，他突然怕了。
他怕…怕自己报了仇，就陪不了她太久。
“柒柒，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虽然你听不到，那也当我告诉你了哦。”巷翎又侧过身，看着时柒的眼神，灼灼有神。
“我们狐妖一族呢，也分三六九等。有红狐族，黑狐族，还有白狐族三大族。而白狐族因为善良，不忍靠伤害人类来修仙，慢慢的，就因为法力低而成了狐妖一族排斥嫌恶的一族。我只知道，我出生的时候，白狐一族就被脱族了。”
“那时候自成一村，他们都特别温柔可爱，天真烂漫，白狐族长老他们教我法术修行，教我救人，那段时光…真的很幸福无忧。”
“可就像人心，妖族也不满白狐一族的兴盛，还说我们是罪族。就这样，白狐族就被灭了族。那天长老拼了命把我封在玉里，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在大火中被杀害后蒸发消失。我还记得，长老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巷翎，好好活着。仇恨不重要，活着便好。可是那血淋淋的一幕，一夜之间亲人好友被害，让我怎能忘记仇恨。”
“我开始不明白…为什么善良，在恶的眼中，倒成了不知好歹。”
“后来，我潜心修行，可成长速度实在太慢，我不想这么苦苦等待，只想早早修成仙，为族正名报仇。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我被卖到了人类的青楼。哈哈，我姿色不错，还是个好价钱呢，那里也有我的同类狐族。”
“青楼可真是个诡异的地方，那些在我们心里所谓的好人，渐渐露出真面目，坑蒙拐骗，下贱无耻，心狠手辣。没多久，我有些迷失了，我不知道长老们对人的善良，到底是对是错了。”
“等到再长大一点，老鸨逼我接客。我不愿，她就变着法的折磨，好多次想死了算了，就团聚了。可一闭眼，脑海里都是那血腥的画面。他们救了我，给了我生命，我不能死…我要报仇，为了早日成仙，我什么都能做。”
“后来啊，我接客了，不过我实在受不了那些客人的变相强迫，就用了些魅惑迷幻术，也算是保全了自己。平日里没事，我就修法。可直到有一天，我看到绥。他早已是六尾，而我还停留在两尾，他轻轻松松都能灭了我。”
“我变了，那些虚伪恶心的人类，成了我进修的台阶，我品尝着他们的心脏，觉得并不好吃。可有段时间我就像疯了一样，疯狂杀人。再后来，早已是满身人命了。我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后来，我到了七尾，遇到了一个人，也是我之前的主人，他是个清风明月般的男子，尊重我，宠爱我，教育我，为我赎了身。那时候…我以为我可以换个活法了。我可以回到以前…可最后，他要的不过是我的狐丹和力量。”
“我因他的背叛而大怒，再次疯狂杀戮，惊动了天山派，所以道士把我封印了。一晃就又是几百年。”
“再后来…就遇上你了。几百年我一个人在画里，看着人来人往，王朝覆灭，经常回想…要是他们还在，我会不会不是现在这幅下作模样。”
巷翎想起往事，胸口发闷：“哈哈，你瞧，我又啰嗦了这么多。”
“怎么办柒柒，我好像变得贪心了。不止结契，居然…妄想与你结亲了。”巷翎轻声说道，敛眸，不舍的收回附在时柒脸颊上的手。
随后翻过身躺正，尾骨处的伤口还隐隐作痛。
半响，巷翎轻轻吐了口气：“若是报完仇我还在的话，我定风风光光向你求亲。”
“唔…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我是妖呢？”
说完，巷翎也顶不住困意，认真看了看时柒，终是撑不住闭上了眼。
没多久，男子呼吸渐渐平稳，屋内恢复安静。
可一旁熟睡的女子突然睁开了双眼，眼角有处晶莹滑落。
没入夜色。
她只是心疼，听他轻描淡写的讲出来，更是难受。
为什么每一世她的小孩儿…都那么苦。
时柒侧身，搂住巷翎，轻轻拍打着他的背，想让他做个好梦。
……
第二天傍晚，时柒正准备回府休息，就收到了轩辕无痕求救的信件。
太后状况更差了，需要立刻开颅进行手术。
时柒收拾好医用物品，带上赵常，急匆匆的就到宫里了。
深冬寒冷，路面结冰，时柒摔了好几跤，终于到了养心殿。
进门就见轩辕无痕焦急的手足无措，正对下人发脾气。
“皇上，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请您立刻把人员撤走，这里只能留我跟赵常两人，我们即刻对太后救治。”时柒说着，已经让赵常关上了屏风，摆好器具。
轩辕无痕看到桌上各式各样的刀，叹气道：“靠你了，时大人。”
等人都散开，时柒让赵常给太后剃发，自己则准备着消毒工具和止血药粉和针线。
“头儿，若是治不好，你就说是我做的，我的失误，这样皇上就不会怪罪你了。”赵常给太后剃着发，小声道。
时柒微愣，嘀咕：“你这孩子，想当好人啊。对你家大人有点信心好吗？”
赵常摇摇头，语重心长，十几岁的人像四五十一样：“哎，你不懂…”
“别在那深沉了，你再深沉太后就沉了。”时柒提醒着。
赵常点点头，加快了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