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子涛踏进房门，只见陈哥咬着牙正在给胳膊上裹纱布，一层一层缠得像个粽子，依然挡不住汩汩渗出的殷红
“陈哥，这是怎么回事？你胳膊怎么了？”
“被刀子划了一下，没事的……”陈哥咧着嘴一笑，“皮糙肉厚，死不了！”
“是不是糜子桃来报复了？”
于子涛指了指变形的防盗门，看着陈哥的小臂，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哦，没有的事！我下楼买牛奶，回来进不了门，一着急就把门给弄坏了……”
陈哥尴尬地摸着大光头：“胳膊上的伤，是削苹果失手弄得，纯粹是个意外，嘿嘿嘿……”
一个玩刀的人，还能被刀给玩了？
于子涛显然不信，他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拍门：“妖妖，我能尝一口你的火焰山蛋糕吗？”
“不能！我的，都是我的！”冯瑶在里面大声回应。
“呀，那上面有个大苍蝇，就在巧克力那一层，你把门开开我告诉你，不然吃到嘴里可就爆浆了……”
“咣当……”
屋门打开，冯瑶左手拿着小叉子，右手捧着蛋糕，鼻尖和唇角挂着一坨奶油，猛地看去还以为是一撮白雪落在了嘴巴上。
底层的巧克力，已经被她挖了一个大洞，二三层的黄桃和草莓也所剩无几。
这妮子还真能吃啊……这么多奶油，也不嫌腻得慌！
冯瑶双眼圆睁，气鼓鼓地嚷嚷：“你才是苍蝇呢，你全家都是苍蝇！”
“好好，我是苍蝇行了吧……”
于子涛用纸巾替她擦去脸上的奶油，刮了一下挺翘的鼻子：“好啦，别生气，我逗你玩儿呢！”
“哼！”
冯瑶拿起小叉子戳起一块黄桃，恶狠狠地塞进嘴里，撇过头嚼着，仿佛跟黄桃有仇似的。
“妖妖，是不是有坏人把门给砸了？他有没有进来欺负你啊？”
“有！那会儿我正看熊二来着，外面有人老敲门，我扒到猫眼上一看，哎呀妈呀……”
冯瑶说着话，陡然一个激灵：“门外一个大眼珠子也朝里张望，我吓坏了，这个怪物是不是要吃我呀？我害怕……就拿了一把刀，我……我就钻到了那个柜子里……”
冯瑶跟解说恐怖片似的，讲得绘声绘色，一旁的陈哥简直尬得要死。
“后来呢？”于子涛越听，越觉得不对味儿。
“后来，我就听到嗵嗵嗵的声音，跟敲楼板一样儿一样的……我钻到柜门里不敢出来，可那大怪物跑进来大喊大叫，我吓得发抖，一下没憋住……就放了个屁……”
“可那怪物耳朵贼灵，一下扑过来就把我往外拽，他那个头圆不溜丢的，活像个大鲶鱼……你知道吗，他要吃我唉！我拿着刀我就嘿嘿哈嘿……”
冯瑶捏住手里的小叉子，前戳后捅，演示她奋勇搏斗大怪物的英雄场面。
“我就听见啊的一声怪叫，大怪物被我给宰了！”
她得意地捏着小拳头，冲着于子涛一仰头：“怎么样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
“呃……那现在大怪物去哪儿了？”于子涛猜出了结果，眉眼舒展开来。
“大怪物被我降服，变成光头强了嘛……诺，他为了感谢我不杀之恩，还买了好吃的雪饼呢！”
冯瑶跑到门口，捡起扔在地上的半块雪饼，硬往于子涛嘴里塞：“嘎嘣脆，你尝尝，可好吃了！”
此时的陈哥，一脸的黑线。
自己在这个老妹儿眼里，连于子涛的十分之一都不及。
“亏得我还照顾了她好几年，一遇见对眼的小老弟，就把我撂一边去了，哎……”
陈哥心里空落落的，正要去饮水机上接杯水，窗台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老大，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怎么不接呀？于兄弟离开了咖啡馆，我没接到人！”
电话里，老疤声音很是焦躁。
陈哥这才注意到手机上有七八个未接来电，还有一条神秘短信。
“哦，小老弟已经回来了，你也撤了吧！”
收起电话，陈哥端着水杯走过来，望向于子涛：“快说说怎么个情况！”
于子涛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一个电影网站，让冯瑶戴上耳机到卧室看电影，随后闭上卧室门，坐到了沙发上。
“国丰证券背后的黑手，就是林家豪！他话里有话点明想收买我，给我一张尊贵vip卡，阳东市各大商超随便消费，还允诺每月一百万，加上他名下所有股份的百分之十……”
“我去！这么豪横？这可是咸鱼大翻身的好机会呀！”
陈哥突然有些惴惴不安，他观察着于子涛的神情，忍不住问道：“你答应了？”
“财帛动人心嘛，我当然心动啦，这可是两块钱换来一个五百万的概率……”
于子涛呵呵一笑，神色淡然：“可再丰厚的陪嫁，它也是卖身契，我一旦签了约，就等于给自己套上了金项圈，看起来光辉灿烂，实际上却被他牢牢拴在手里，永远也脱不了身！”
陈哥暗自松了口气，嘴角一扬：“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小老弟要把哥几个丢到一边，独自享受荣华富贵去了呢？”
“放心吧，陈哥……”
于子涛轻怕了一下他的肩头：“别人有，不如自己有！免费得来的东西，会加倍地还回去……我不想当别人的狗，只想做个堂堂的人！”
陈哥拧着眉低语：“林家豪这个人阴得很，只怕小老弟拒绝了他，以后……”
“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于子涛眼眸亮光闪动，“走一步看一步呗，谁输谁赢天知道！”
“明的不成，他肯定会来暗的……”
陈哥沉思良久，又不充了一句：“圈子里的人都叫他‘小阿瞒’，小老弟可得防着点小心！”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曹阿瞒？有意思！”
于子涛喃喃自语，忽而抬头问道：“陈哥，这个林家豪你了解多少？”
陈哥思忖了一下，缓缓开口：“姓林的早年靠玩地下老虎机赚了第一桶金，不过他那时候也只是一个小混混而已，因为心眼多会来事，被一个外号叫乔四郎的人慧眼识珠收为义子……”
说完这话，陈哥脸色微变，眼中露出忌惮之色。
“乔四郎这个人很厉害，早些年在阳东市黑白两道都吃得开。他手段高明，很有赚钱头脑，让林家豪从一个小马仔成长为他的左膀右臂，可也几乎把他带上了绝路，不过在最关键的时候，乔四郎放了林家豪一马，还让林家豪洗白做了生意……”
于子涛点点头：“听起来像个传奇故事啊！”
陈哥叹气道：“是啊，谁能想到，曾经叱咤风云的黑道巨枭，风光了没几年，会忽然栽在一个名不经转的毛头小子手里呢！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件事情背后，似乎有一双大手在操控！”
于子涛笑道：“你想太多了吧，如果真的有幕后主使，怎么可能让一个小混混成长起来？再说了，现在这个社会都讲究利益共同体，没必要自毁城墙嘛！对吧？”
陈哥摸着下巴，沉吟片刻：“或许是我想多了，但愿如此吧。”
“你认识这个叫乔四郎的大佬吗？”于子涛忽然问道。
陈哥笑容尴尬：“怎么可能认识，这样的存在就好比天边的星辰一般遥远，我连仰视的资格都没有！”
于子涛哈哈一笑，安慰道：“只要按照咱们的计划走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接触到这种层次的人物！说不定到时候，咱们还不屑与他们为伍呢……”
陈哥脸上流淌着激动：“有小老弟看盘的千里眼，还怕没哥几个的好日子吗？不管你干什么，老哥我都站在你身边！”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闪烁着疯狂与野性的光芒。
……
“是哪个王八犊子把我门给砸了？给我滚出来！”
防盗门外突然响起一道浑浊的声音，还伴着几声汪汪的狂吠。
“糟了，牛姥爷讨债来了！”于子涛赶忙站起身，迎着声音往门口走。
罪魁祸首的陈哥，挠了挠大光头，跟在后面也准备负荆请罪。
一见于子涛走出来，牛老头气不打一处来，他拎起手里的擀面杖就往于子涛头上敲。
“是不是你个混蛋玩意干的？好好的家不住，你想当土匪呀你？”
好久没见面的肉丸子，趁机狗仗人势，扑过来抱住于子涛的小腿就开始嗨咻。
“嘣！”地一声，擀面杖重重地砸到于子涛额头上，打得他两只眼睛直冒金花。
“疼疼疼……哎呦，您这没轻没重的，可是会出人命的！”
于子涛已经顾不得痛，他捂着脑袋，满脸赔笑：“牛姥爷，您听给我解释啊！”
“解释个屁！今天要不是有人报警，咱这房子非得被你小子给拆成渣渣！快点叫你那狗屁朋友把我的损失赔偿清楚！”
牛老头吹胡子瞪眼，梗着脖子，一副气咻咻的样子。
“牛叔，不管小老弟的事，我怕冯瑶在里面折腾煤气灶，一着急就把门给弄坏了……”
陈哥接过牛老头手里的擀面杖，笑意十足：“我一会儿就给牛叔换个新的，所有费用一律双倍！”
“我在乎你那几个臭钱吗？我在乎的就是一个知错能改的态度！”
“废话不说，两个条件……”牛老头双手叉腰，姿态蛮横。
“一、给我换个智能门锁，质量必须杠杠的；二、拎个喇叭给十二楼所有住户道歉，告诉他们你是救火做好事，而不是土匪要黑账；三、弄瓶好酒弥补我精神损失，顺道弄两只道口烧鸡下酒；四……四是啥来着……”
他皱着眉想了半天，最后悻悻地一摆手：“算了算了，以后想好了再告诉你……就先这样吧！”
“牛姥爷，说好的两个条件嘛，怎么还冒出个一二三四来？”
于子涛后退几步，揶揄道：“您这是趁机碰瓷吧？”
“碰瓷咋了？我碰死你个混小子！”
他抓起茶几上的擀面杖，又要往于子涛头上抡。
“牛叔牛叔，好好说别动手哈！不说四个条件，就是十个我也答应……”
陈哥眼疾手快抢过擀面杖，挡在了于子涛面前：“小老弟胳膊脱臼了，不敢折腾，您就饶了他吧！”
“脱臼了？哈哈哈……老天有眼呐……”
牛老头闻言，哈哈大笑：“这就是你小子不给我做红烧肉的下场，活该！”
“牛姥爷，咱的革命友谊情，不能因为一碗红烧肉给毁了吧？”
这老头也太现实了，于子涛一脸悲催。
“革个屁的命！”牛老头跳脚怒骂，“赖在医院里装病，让我一半大老头天天吃泡面，你还好意思跟我谈友谊？”
他突然扭身，一把抓住于子涛的右臂，狠劲一捏：“我疼死你个王八犊子！”
“啊呀哈哈哈……”
撕心裂肺的惨叫，犹如杀猪般激荡四周。
对门扒在猫眼上的林家豪，浑身一个激灵，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于哥你可别怪我，我报警可是为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