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之这话一出来,大殿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陷入了呆滞……
本以为他会说什么能给南疆带来多大的利益啥的。
结果一张嘴就直接把南疆说成了水深火热之地……
就连玄殊菩萨都茫然了。
他这一生活了几百载,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就是没有见过敢在南疆的大殿之上对着南疆几十位官员说你们快要死了。
嗯,这么说其实就跟指着人鼻子骂,说你们家户口本烧了是一样的。
“什么话!!!”
“小人!!!”
“气煞我也!!!”
“无知小儿!!”
“…………”
果然,陆远之话音一落,瞬间就引起了在场所有南疆大小首领的不满。
就连对陆远之有些好感的利利行此时都忍不住皱眉看着他。
而坐在另一边的罗刹族首领相博则是饶有兴趣的看着陆远之,祂那美不胜收的眸里全都是看戏的眼神。
果不其然,南疆大首领猝生此时冷冷的看着陆远之,身上的威压之势已经开始酝酿。
全场所有人全都大气不敢喘一声。
“哦?”
猝生只是淡淡的动了动嘴唇,所有人都是脸上一白。
那莫大的威压之势虽然没有刻意的朝着陆远之涌来,但是全场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一般,甚至有人已经脸色涨红,但却也不敢多说一句。
“你刚刚说什么?”
猝生的声音极为缓慢又带着轻淡。
但是就是这样没有丝毫感情的语气,所有人听到耳朵里,却都是如同三九天里的冰块直直的插进喉管一般。
陆远之自然也能感应到猝生身上传来那惊人的威势。
但他身为三品武者,一身修为都是凭借自己不屈的意志努力对抗天地之威得来的,可能在境界上比起猝生有些不足,但是在气势上并不输他多少。
他也只是略微有些不适而已。
但见陆远之不卑不亢,直视猝生的眸子,语气同样缓慢,但吐字清晰,全场之人都能听得到:
“本公说,若是猝生大首领不听本公之言,南疆各地,不日便将大难临头!”
陆远之语出惊人。
“轰!!!!”
下一刻,陆远之面前的桌子轰然炸开。
谁也没有出手,只是桌子承受不住猝生身上那惊人的威压当场爆开。
说时迟那时快,陆远之第一时间便运出武道之气,将大雍所有人全都护在自己的身下,声音极为冷淡:
“这便是南疆的待客之道??”
“呵呵。”
猝生看着眼前陆远之那冰冷的眼神,心里怒气横生,但却没有第一时间发泄,而是笑了出来,只是那笑容冰冷的不像话,他淡淡的看着陆远之:
“对待朋友,我大疆自当热烈欢迎,但是不想让我大疆好过的敌人……必以雷霆之势抹除!”
陆远之突然一笑,笑容之中带着温和与释怀,他颇为认同的点点头道:
“大首领此言有理,可本公却是大首领的朋友,因为本公是带着诚意来南疆的。”
“厚颜无耻!!!!”
不知道是谁大声对着陆远之怒喝。
随着这一声怒喝,也将惊住的众人都拉回了神,纷纷看向陆远之怒道:
“混小子,都这么说我大疆了,还是我们的朋友??!”
“臭不要脸的!!”
“大首领,此贼不除,我大疆颜面何在??!”
“是啊!请斩此贼啊!!”
“…………”
所有的官员全都义愤填膺的看着陆远之,仿佛陆远之就是他们此生最大的仇敌一般。
大殿之上所有人,只有三个人没有表态。
一个是看好戏的玄殊菩萨。
他此时已经被陆远之这一番话说的摸不着头脑了。
本以为今日要多费些口舌才能稳住猝生大首领的心。
结果没有想到,自己的敌人一出现便对着他自己的脖子匡匡就是两刀……
这下好了,自己什么话都不用说了,只需要在一旁煽风点火见风使舵上几句,这小子今天就是不死也得脱成皮啊……
第二个就是利利行,自从昨日在大街之上发现玄殊对自己使用秘法之后,他的心中便已经将玄殊当成了自己最大的敌人。
敌人的敌人自然就是朋友,所以他反倒希望陆远之能在南疆一行上获取猝生大首领的认可,结果没想到自己有心杀贼却是无力回天。
随着陆远之将这话说出来,所有人的态度就已经表现出,今天自己不能为这小子说任何话,要不然自己也将成为众矢之的……
最后一个则是罗刹族的首领相博,他与陆远之是有些渊源的。
自己派出去一個叫灵子(香莲)的部下,潜入大雍参与妖族刺杀大雍威武候的那个弃子,就是倒在了陆远之的手下,被他揪出来,导致南疆与妖族二十多年的谋划毁于一旦,甚至到最后还搭上了无面妖皇。
虽然无面妖皇那人傻子蠢了点,但好歹也是能帮自己制衡猝生,结果被陆远之一刀给砍了……
说真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坏自己的事,自己应该对他恨之入骨才是,但偏偏相博对陆远之就产生了不小的好奇。
像这样的队友实在是太少了。
一辈子只能猪队友打交道的相博真的想跟眼前这个小子好好聊一聊,看有没有可以合作的的地方。
在他的印象之中,能将香莲揪出来,还将自己与无面妖皇的谋划给毁了的人,绝不是傻子才是,全场也只有他现在还相信,陆远之说这话,绝对有他的目的,定然不是患上了脑疾。
陆远之笑呵呵的看着那些义愤填膺的众人,只是抬头坦然的看着猝生:
“不知道猝生大首领可否听我一言?”
“说。”
猝生冷冷的看着陆远之,右手已经缓缓的摸上了自己的胳膊,缓缓的在胳膊上用食指轻轻敲打着。
这是他要杀人的前兆。
此时的他气息已经变的危险无比。
大雍这边的使团所有人寒毛都已经竖立了起来。
所有人都知道,若是接下来陆远之说的话打动不了猝生,那恐怕今日绝对落不了好。
所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陆远之的脸上徘徊着。
达但更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紧张兮兮的看着陆远之。
他虽然在心中很信服天神大人的实力,但是这个时候,被几十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心中异常难以平静。
比起他,王显平就显的乐观多了。
他对大雍的实力无比的自信,对北国公陆远之更是盲目的自信。
他的目光之中甚至带着一抹挑衅。
有种你就杀了我。
杀了老子,老子青史留名,北国公大人定然会为我等报仇。
未来老子也是供后人瞻仰的不屈之人。
其实在出来当使者的时候他便已经抱着必死之心了。
只是担心自己别死在半路之上,要死也是死在南疆之人的兵锋之下,这样的话,大雍还有由头能来教化蛮夷。
若是死在半路上,可怜冲一个,死了也是白死。
“呵呵。”
陆远之先是轻笑一声,他缓缓的将目光投向了坐在一旁看戏的玄殊身上,语气极为认真道:
“虽然不知道玄殊菩萨来南疆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大家可曾听说过我大雍曾经的一次灭佛?”
听到他这话,一大半之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玄殊却是像抓住了什么一样,想张口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倒是猝生身边坐着的罗刹族首领相博缓缓开头,祂轻挑着秀眉朱红色红唇缓缓张开,吐露着芬芳之息道:
“可是雍勤帝当初主持的一次灭佛行动?”
陆远之十分惊讶的看向相博,一脸认真的点头:
“想不到相博首领对我大雍历史也有研究。”
“呵呵。”
相博只是轻轻一笑,露出万种风情,嘴角翘起继续道:
“据传闻当年佛门在大雍发展了不少信徒,香火甚至遍布了半个大雍,却不知道是哪一点惹到了雍勤帝,导致他发狂将整个大雍所有关于佛门之人全都杀了个干净,将那些得道的高僧也都驱逐了出去……”
陆远之认真的看着所有,缓缓道:
“很简单,理念不同。”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拔高了起来: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治国方针,而我大雍便是士农工商,严格按照这个要求而走,可佛门之人一来,便灌输许多私货思想,让我大雍人心不稳,差点导致生灵涂炭……”
说到这里,他冷冷道:
“所以灭佛行动,不是谁惹到了先祖,而是动摇了国本。”
“若是佛门与南疆达成合作关系,以后保不齐他佛门会润物细无声缓缓渗透南疆各个阶级……到时候,以南疆的种姓制度而言,恐怕……”
话虽然是说了一半,也停顿了下来,却给所有人都留下了一个深思的余地。
“一派胡言!!”
玄殊瞬间明白陆远之葫芦里到底要卖什么药了,他直接站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猝生道:
“猝生大首领,贫僧乃是出家之人,从不打诳语,贫僧此行绝无此意……”
“那可不好说,昨日玄殊菩萨在街上讲佛法之时,街上之人听的如痴如醉深深不能自拔……”
陆远之直接将大招给放了。
这话一出,别的不说,利利行瞬间瞪起了眼睛,他死死的看着玄殊菩萨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大首领,北雍的使者说的对!光是讲一次佛法,我大疆半个都城之人都要成为其信徒,若是真让佛门之人到了我大疆之地……”
说到这里,他已经不在往下说了。
但所有人都很清楚他要表达的话。
猝生并没有着急,他只是淡淡的点头,看向陆远之道:
“本座多注意此行便是,若这就是你说的我大疆之祸,说不过去。”
这么一说,所有人都缓过神来。
他们重新看向陆远之。
对啊,大首领这话说的很对!你上来就说我大疆要生灵涂炭,现在又将话头转到了佛门之上,还是没解释清楚原来话中的意思啊。
差点就被你小子给饶进去了。
玄殊也是轻轻松了口气,猝生的话让他感觉到,自己这些天的努力并没有白费,最起码猝生大首领心中还是向着自己佛门这一方的。
陆远之呵呵一笑,他淡淡的看向猝生道:
“很简单,若是南疆不跟我大雍合作一起吞并妖族的地盘,那我大雍便与妖族合作,一起来吞并南疆的地盘。”
“妖族天尾妖皇想必大首领听过吧?她如今已经与我大雍国师都成了某种协议,若是我这躺南疆此行不顺,国师大人想来便会助起兵解之体完壁,二人联合一同教化南疆。”
“大雍与妖族联合攻起,不知道南疆之地保不保得住?”
寂静。
这话一出,几乎是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敢再多说一句话。
因为陆远之这话说的实在是太狂了。
看着所有人都陷入安静,陆远之冷笑一声,继续补充一句道:
“所以,本公说,你南疆没得选!”
……
猝生被陆远之这话搞得有些猝不及防。
但是他的目光却是一瞬间眯了起来。
看陆远之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狂妄!”
“黄口小儿!!”
“这话也就吓唬吓唬不经事的少女!”
“…………”
南疆的各部首领又纷纷对着陆远之怒目而视。
只是这次他们口中的语气却是弱了许多,并没有刚刚那样自信了。
良久之后,猝生缓缓开口,他似笑非笑的看着陆远之:
“这天下之势只有伱北雍与妖族了?若你二部联合,我大疆便不能联合西方佛门了吗?”
“阿弥陀佛,我佛门定当全力支持大疆!!”
玄殊这个时候站出来,温和的脸上此时已经全是严肃与认真。
“哈哈哈哈哈!别说你二部联合能不能敌得过,便是能敌得过,将我大雍与妖族全灭,那接下来呢?南疆又有什么余力抵挡住佛门思想的入侵?我大雍的灭佛行动历历在目啊!!”
陆远之瞬间仰头大笑。
“贫僧可向天道立誓,绝不会以佛门之势,压大疆之魄!”
玄殊的脸上又浮现出那悲天悯人之色。
“发誓有用的话,还要皇权作甚?!”
陆远之轻蔑一笑:
“话就说到这,是非对错,怎么决定,猝生大首领看着办便是。”
说完,他便缓缓坐下,环抱着胳膊,眼观鼻鼻观心,双耳不闻窗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