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天銮他,明明没有王家血脉。”兰凤阙还没能意识到这又是兰无关的一个陷阱,而后面兰无关所说的内容,更是将自己拉到了万劫不复之地。
“不知兄长还记不记得,废后?”
“在陈王后坐上后位之前,父王还有一位王后,名唤萧翎雪。原本,父王与她感情甚好,陈后当时,也只不过是个妃子,荣宠远不能比。可是,没想到,萧王后怀胎十月之后,生下了双生子。”
“或许,在民间,双生子是代表着福气,但是在王族兰氏,双生子就是厄运。因为兰氏之主诞子,首胎男孩必然是继承了最强盛的血脉之力,可是一胎双子,血脉之力必会渐弱。”
“那时候,国师还并非是槐劳透,而是陈后的兄长。他匆匆入宫,向王上建议,处死双生子,可保王族血脉不被削弱。从前,也有过先例,有一位祖辈的首胎夭折之后,已经四岁的二王子突然血脉之力变得强盛了起来。陈后早亡,想必这等秘辛,也不会有人说与你听。我正是知道了血脉能够顺位转移到秘密,才一而再再而三想要致你于死地。”
“而陈国师的建议,被萧后身边的宫人听到了,她忠心事主,立马将此事告知了萧后。萧后拖着产后虚弱的身体,抱着两个刚刚出生了半天的孩子,逃出了宫。”
“父王又惊又怒,派人前去捉拿。而陈后母家,趁机派出暗卫,想要杀死萧后,以绝后患。”
“等到父王派出的人找到萧后之时,萧后已经气绝多时,但是她的身边,只有一具男婴的尸体。父王后又追查多年,始终找不到另一个男婴的下落,也想不到谁会去救萧后,毕竟萧后当年与王上初识之时,她只是个乡野孤女,无亲无故。”
“后来直到兄长你的降生,你身上的血脉之力,磅礴浩瀚,前所未有,父王才放弃了对另一名男婴的搜捕,而你的母妃,也母凭子贵,被册封陈后。”
……
……
纵使兰凤阙再不愿意相信,也知道,兰无关所说的一切,合乎情理,这或许,是唯一一个解释。
所以,天銮恐怕是,那孪生男婴中消失的那个,他被国师所救,活了下来。至于,天銮的天罚之力,并非【盘龙天珠】,应该是双生子血脉异变的结果。
“兄长,你说,缉天銮他,忍着弑母之仇,这么多年来,一直与你称兄道弟,是为了什么啊?还有之前,凰天妹妹多次为难仙倾抚,但是凰天遇险那次,缉天銮为什么还要舍身相救呀?”
“够了。”
“兄长莫急,我只是想让兄长知道真相罢了。弟弟自然知道,兄长与大将军情深意笃,定也不会因为这些细枝末节之事产生嫌隙。我这里还有一尊法器,名为【焚情炉】,若有人昏睡不醒,只需将他深爱之人的贴身之物放进这手炉内焚烧,再将这手炉置于昏睡之人的枕畔,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他便会醒。”
说完这句,也不待兰凤阙有什么回应,兰无关兀自将【血亲镜】和【焚情炉】放在身旁茶案上,行了一礼,便抬步离开了。
青菊卫见主人没有阻拦,也撤了结界。
=3=
兰凤阙手握着【焚情炉】,背倚着房门,打量着这间卧房。
那时候,倾倾还没有搬出宫外,天銮连年征战在外,这间卧房,似乎充满了自己与倾倾的回忆。
天銮向来与倾倾感情深厚,平日里对倾倾的照拂也是有尺有度,自己也不能听信兰无关的一面之词。
抱歉,天銮,原谅我今日用这【焚情炉】试一试你……
我倒是不知道,是希望你醒,还是不醒了……
兰凤阙看这屋内仙倾抚曾用过的物件,手指划过倾倾从前最喜爱的几对耳环、戒指,眼睛一件件打量着倾倾穿过的衣裙,最终挑选了两年来,她常用的覆面黑纱。
他将黑纱放入【焚情炉】,打开门,走向缉天銮的卧房。
远处,槐牢透看着兰凤阙捧在手上的【焚情炉】,眼神晦暗不明。最终,他也没有跟上去。
老了,终究是老了。年轻人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
兰凤阙将点燃的【焚情炉】放在缉天銮的枕畔,然后细细打量着自己四个月未再见过的挚友。
半年来不吃不喝,虽然有各种天材地宝吊着性命,但是人还是憔悴了。明明只是二十二岁的少年,却再没有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已经瘦骨嶙峋,仿佛只有一张皮包裹着骨头,不成人样。
还没等他细细怜惜挚友如此悲惨的模样,只见昏迷了半年的缉天銮陡然睁开了双眼,直直望着天花板,声音沙哑地嘶吼着:“小倾——”
兰凤阙看着【焚情炉】的火焰逐渐熄灭——这火能持续燃烧三个时辰,如今仅仅一盏茶便灭了,说明它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兰凤阙忽然觉得自己这七年来对倾倾的痴情,还有与缉天銮十七年来的挚友之情,变得可笑了起来。
他突然笑了起来,只是不知为何,明明是笑着,泪水却涌出了眼眶。
缉天銮看着陌生的天花,迷惑了起来。
明明每次死去,都会在桃花树下醒来,这次怎么……
只是,逐渐恢复的六感,深秋的凉意,屋内的药味,以及耳畔的笑声,都在提醒着他,他已经醒了。
那个梦,回不去了。
就像小倾,回不来了。
他随着笑声,缓缓转过头去,身体还是僵硬得无法动弹。
他看着床边又哭又笑的凤阙,一股悲凉又涌上心头。
他尚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凤阙在身畔陪了自己多久。
他只知道,凤阙,是这个世上,除了他,最关心小倾之人。
他张张口,还没能发出声音,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
他咬咬牙,感觉自己的左手终于恢复了知觉,慢慢将手挪到凤阙的手旁,紧紧握住。再次开口,声音沙哑低沉,甚至吐字模糊,不是熟悉之人,只能听到一个个的音节,却根本分辨不出他说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