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教授只看了尚泱一眼便失去了兴趣，开始着手查看眼前的实验器材，确认他需要的每一样东西的位置。
而尚泱则是在马教授收回视线之后，便往他所在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
白心予布局让马教授来到这个地方，就是为了便于尚泱监视。
知道白心予的良苦用心，尚泱自然要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将手圈在唇前轻咳了两声，尚泱感觉胸口闷闷的疼了起来，她眉头忍不住蹙起，整个人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疼痛缩成了一团，膝弯发软。
一旁的九爷第一时间伸出手揽住了尚泱的肩膀，撑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看着尚泱这苍白的脸色，九爷便觉得一阵心疼，好似又回到了当初对尚泱不断恶化的病情束手无策的时候。
尚泱像是知道九爷在担心些什么，她浅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九爷不要在意。
照比以前的病弱破败，现在的她已经好很多了，只是许久没有经历这种痛，尚泱竟然有些不习惯了。
这点疼，她受得住。
“如果……”九爷的声音低沉带着不确定的迷茫。
如果白心予那边不能研发出来救治尚泱的药物。
如果尚泱等不到实验成功的那一天。
如果真到了那一天……
九爷注视着尚泱的双眼，揽着尚泱的手在微微发着抖。
“不会的。”尚泱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我信她。”
“我不信她。”九爷做不到像尚泱那样全心全意地去相信白心予，他甚至连白心予长什么模样都不能确定，他怎么去相信她。
“如果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我会摘她的器官替换你的。”九爷的声音透着寒意，他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尚泱如一朵过了季节的花一般渐渐残败，她还那么的年轻！
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于他来说，太过残忍！
只经历一遭就已经足够了……
“不行！”尚泱猛地抬手扼住了九爷的手腕。
“你相信她，未来的不确定是你要承担的风险。”九爷注视着尚泱的双眼：“她若是辜负了你的信任，就也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尚泱看的出来，九爷是认真的，他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尚泱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被九爷打断了：“小九儿，你不是说你信她吗？”
尚泱张了张嘴，听见九爷这样说便将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末了也只点了点头：“我信她。”
“我希望你没有信错人。”九爷这才浅笑着移开了尚泱握住他手腕的那只手，而后又轻拍了两下尚泱的肩膀。
尚泱没有接话，只沉下了目光，身上的骤起的疼痛感已经渐渐散去，她长出一口气，却不觉得轻松，毕竟按照过往的经验，这样的疼痛单是今日便还要经历五次以上。
一次比一次疼，一日比一日折磨。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白心予的实验可以成功，她更比任何人都要相信白心予。
但尚泱也知道，实验室那边的事情她是帮不上忙的，她能做的事情就只有留在这里，帮白心予盯着那个马教授。
这样想着，尚泱又抬头看向了马教授的方向。
马教授这边确认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似乎还要添两样，他正跟凉风交代着，小田就过来了，她将一个平板电脑双手递给了马教授：“师父，跑完数据了。”
“不错。”马教授看完了平板电脑上的数据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怎么样了？”
“目前还算稳定，只是……”小田迟疑地说：“她不太能接受自己的脸。”
“正常，女孩子嘛，最是在意容貌的。”马教授故作可惜地叹了一口气。
一旁的凉风瞥了马教授一眼，嘴角微抿。
当初马教授手起刀落毁了尚薇的脸时，可不见他有任何可惜的神态，这会儿倒是装模作样起来了。
“我去亲自看看她。”马教授想了一下就将平板电脑递还给了小田：“带路。”
“好的。”小田知道尚薇现如今存在的意义对于马教授的整个实验都是非常重要的，她立即应下就准备带着马教授去看尚薇。
“凉风，我刚刚说的那几样东西你先准备着，准备好了通知我。”马教授叮嘱凉风之后便快步跟着小田离开了。
凉风记下马教授要的东西后就跟九爷打了声招呼离开了。
“找人跟上去。”尚泱低声命令下去：“小心点。”
“是。”
……
小田带着马教授去了尚薇暂住的地方。
这是一个老旧的小区，地理位置较偏，低矮的楼房没有配备电梯，几个空调外机错落着挂在楼房的外立面上。
尚薇就住在二楼靠窗的房间，灰蓝色的窗帘闭合，只有中间一条缝隙透出一丝光亮，映在了靠窗的床上。
尚薇蜷缩在床上，直勾勾地盯着那一束光落在她的脚面上，像是一道劈天砍下来的利刃，将她的人生斩断成了两半。
她人生的前半段，华丽璀璨，耀眼而美满。
她是尚家千金，南城名媛，有令人羡慕的家世，有人人称赞的美貌……
可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尚薇颤抖着抬起手，隔着纱布摸着脸颊上传来的刺痛感，她的双眼猩红满是绝望。
她的脸……毁了……
“啊！！！！”尚薇用嘶吼声来宣泄自己的绝望。
刚走进楼门口，马教授就听见了尚薇的吼声，这声音来的突然，吓的他脚下一个踉跄。
“师父，您没事吧！”小田立即扶了马教授一把。
“没事。”马教授站稳了身体摆了摆手。
“她从醒来之后就这样了。”小田扶着马教授往前走：“过一会儿就会叫一阵。”
“毁容了嘛，能理解。”马教授这话说的随意，好像挥刀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嚎什么嚎！奔丧呐？！”邻居明显没有马教授那么理解尚薇，隔着门破口大骂。
“有病啊！要死滚远点死！”
“吓老子一跳！再敢嚎老子剁了你！”
“真特么晦气！白天晚上的嚎！要死赶紧死！”
“丧门星一样！吓到我大孙子了！真是有妈生没妈养的脏货！”
男女老少的辱骂声隔着破旧的铁门回荡在楼道里，不加遮掩的恶意层层叠叠，声音似乎比尚薇的尖叫声更要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