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哭丧着脸道:“不是顾大人请来的大夫!顾大人根本就不愿意管您的死活,大夫是奴婢去医馆求的!”
“而且,顾大人若是知道您被人给……他未必会心疼您,说不定只会嫌弃!”
“这事儿不能说!”
林安氏愣住。
像是被人兜头狠扇了一耳光,头晕目眩。
“我被赵梓莹那贱人折磨成这样,他竟然不管我!”
“不可能!他可以为了我当众给赵梓莹羞辱,说明我对他而言还是挚爱!他怎么会不管我,一定是你没把事办好!你应该悄悄的去叫他,他那么在意自己的仕途,肯定不会明着跟你来的!”
女使这一次可不这么认为了。
顾尛显然已经厌烦透了夫人的纠缠,认为夫人的爱慕是一种负担。
但她不敢说。
林安氏不甘心自己白受了这份儿苦:“你去!拿上我藏在暗格里的银票,找人把事情再闹大些,砸门、放火,就不信他真的能一点都不担心我的安危!”
“记得一定背着人求他来,他会来的!”
“他心里有我,一定会来的!”
***
顾尛赖在主卧,不肯搬走。
赵梓莹若要换房间,他也赖过去。
他知道,凭着自己的力道,谁也赶不走他。
可赵梓莹不跟他说话,不看他,也不跟他闹,这让他很痛苦。
那种程度的痛苦,远比当初被安家将他和林安氏强行拆散,还要让他无法忍受!
“赵家在折磨她,替你出气,我知道,但我真的没再去管。”
他这样说。
希望一起赵梓莹的回应,哪怕是一点嘲讽。
但她没有,只是安安静静地抄写经书,仿佛没有注意到,书房里还有他这个人。
顾尛没有办法。
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放在桌上,推到了她面前。
“事关你三哥,看看吧!”
赵梓莹的笔画微顿,听出他语气里的威胁。
她抬眸。
四目相对。
没有了以往的缱绻。
顾尛看到她眼底的冷漠,心头一缩。
他的语气很温柔:“这么久相处,我待你是不是真心,你应该知道。就因为我没有当众下令惩处她,你就把我看死了吗?”
赵梓莹转回眼眸。
只是没有惩处林安氏那么简单么?
难道不是他在当众告诉所有人,就算林安氏葬在陷害了他的妻子,他也不会舍得动它一分一毫么?
难道不是他在满京城的告诉,她赵梓莹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么?
一把掌扇在她脸上,然后轻描淡写地问她,为什么就不理他了?
为什么?
他这样能在官场圆滑打转的人,真的不懂她难过失望的点吗?
她懂的!
说到底,他只是从未、也不肯站在她的角度去考虑她的处境和心情,没有心而已!
没有回应他的话。
赵梓莹放下毛笔,打开信,看完。
心脏倏而揪紧!
当初三哥查办了一桩冤案,所有人都知道凶手是谁、所有人都知道入狱之人是被栽赃的,但是没有证据,所以,他和他的同僚们用了些手段,得到了证据。
这种手段,在律法之中是不被允许的,说难听点,就是在制造假证据……一旦事情被公开,凶手的家属就能以故意杀人罪上告三哥和他的同僚们!
就算不被砍头流放,这些为了惩治凶手的官员,也会被革职、坐监,一辈子全毁!
攥住信纸的手指用力蜷曲。
“你想怎么样?”
顾尛伸手抚摸她冰凉的小脸:“我知道你和几位兄长感情很好,这些人用非常手段办案,也是出于正义,你不希望他们出事的,是不是?”
她语带嘲讽:“拿人把柄,你以为谁不会?”
顾尛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很显然,他无所谓她和赵家会怎么对付顾家的人,他拿捏了她对家人在意的心思,逼她退让妥协。
赵梓莹愤怒,也深感无力。
是!
她确实做不到眼看着三哥,和他的同僚们,为此付出代价。
比狠心,她永远都不及他万分之一!
心跳汹涌,像是要冲破她的胸膛,可再是恨他狠心,她也只能咬碎了咽下。
她起身,往外走。
顾尛捉住她的手腕:“去哪儿?”
赵梓莹不肯看他。
不肯看他顶着三郎的脸,对她那么残忍!
可眼泪控制不住地落下来,滴在信纸上,模糊了字迹!
“顾尛,你赢了!你放心,对你挚爱的针对一定立马停止!我现在就去给你的挚爱下跪磕头,这不就是你想要达到的目的么。”
“你满意了吗?如果不满意的话,我可以任打任骂,任由你的挚爱折磨发泄。”
“都可以,随意!”
明知道他根本不在乎,她还是赌气地将自己贬到尘埃里,然后冲她绽放了一抹浅笑,嘲讽且尖刻:“不过你最好提醒你的挚爱,手里留着点儿分寸,我若真死了,你、你们、你们顾家,就都得给我陪葬!”
挣开他的手。
她继续往外走。
顾尛心口一痛。
快步迈出去,堵住了她的去路,眼底泛红:“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为了她!”
赵梓莹无动于衷,也不看他。
她眼尾迷红,那样脆弱:“顾大人!顾佥事!你放心,什么意思都好,只要你能放过我三哥,赵家没人再敢轻举妄动。你要是还觉得我不够卑微,我可以先给你下跪认个错。”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不自量力去动你的挚爱!”
顾尛的心脏像是被什么兵器搅动,痛得他难以呼吸。
她竟然一点都不信他!
不信他已经不喜欢林安氏,不信他对她的心动,也不信他这样做只是想让她看看他、跟他说说话……
她甚至,不想见到他!
顾尛拽住她当真要下跪的动作,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不要这样刺我,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会让你去做那些!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难过了!可你不理我,我实在没办法了,我只是想让你跟我说说话,希望我们能回到从前那样生活!”
赵梓莹身体僵住。
不明白。
她真的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一定要把她伤得遍体鳞伤之后,再做这些?
回到从前那样?
她们之间,怎么可能还回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