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出事的消息没过多久就传进殷贵妃耳朵里,太医刚到,殷贵妃便花容失色眼含热泪地冲进乾正殿,身上还带着淡淡异香。
“准儿!我的儿啊!”
她一路往里跑,险些被自己的衣裙绊倒,慧明帝眼疾手快将她扶住揽进怀中。
“太医在给老二处理伤口,你别进去打扰他们,让他们专心给老二医治。”
“陛下,臣妾是怕……怕……”说罢,扑在慧明帝怀中嘤嘤哭泣。
想着太医方才说晋王失血过多还被刺客击中要害,很可能命悬一线,慧明帝就说不出的难受。
他轻轻拍打殷贵妃的背安抚着,“别怕,不会有事的,若他们救不好老二,朕让他们全部给老二陪葬!”
殷贵妃摇头,“臣妾不要谁陪葬,若准儿有什么闪失,他们就算全部陪葬臣妾的儿子也回不来……陛下,臣妾抚育准儿二十几载,若准儿是年幼时离开臣妾,臣妾还能接受,可如今……若是……臣妾可真就白发人送黑发人,臣妾承受不住啊陛下……”
慧明帝心口说不出的沉闷,不知是因殷贵妃的眼泪,还是因那救他一命的儿子。
他知道自己从前对李准有偏见,也认为这个儿子太有野心不好掌控,心中未必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第一位,所以刻意处处制衡。
而今李准为了他连命都不要,可见他在意自己比那皇位更多,不然他若出事,就眼下局势而言,晋王完全可以顺理成章继位,根本不必冒生命危险救自己于危难。
愧疚感油然而生,慧明帝只觉自己亏欠李准良多。
他抱着殷贵妃温柔拭泪,“放心,朕不会让我们儿子出半分差池。”
殷贵妃点头不再抽泣,看着慧明帝试探道:“陛下,大梁如今国富民丰,不会有人放着好日子不过特意派人来刺杀您让举国混乱,这些刺客必是他国细作!”
慧明帝眼眸微眯并未反驳,殷贵妃见他神色如常继续开口,“自前太子出事后,不知多少人对东宫之位虎视眈眈,陛下还是应早做考虑才是。否则时日一长,不仅觊觎龙位的人要暗中争抢,恐怕今夜的事也还会发生,陛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慧明帝心头混乱,立储之事并不急于这一时,他想反驳,但脑子里似乎又有一个声音在暗示他,殷贵妃说的没错,听她的,听她的,听她的。
殷贵妃见慧明帝陷入沉思,她往慧明帝心口靠,声音柔弱无骨似带着某种诱惑,“陛下,臣妾是真的担心你的安危。二殿下如今已能独当一面,四殿下原本也是不错的人选,可如今神志不清时而清晰时而痴傻,若立他为太子,定然是不妥的。六皇子与八皇子年纪尚幼,他们还不能为您排忧解难。陛下,早些立储不仅能绝了觊觎皇位之人的心思,还能有人辅佐于您左右,您可得好好想想。”
淡雅的香味钻入鼻腔,旁的杂念消散,慧明帝眼神逐渐坚定。
“你说的没错,各国休养生息几十年,皆是兵强马壮时,若朕不出事还好,一旦朕有点什么闪失,境外那些宵小必要爬到大梁身上狠狠咬上一口。若是早些立下储君,朕悉心培养好好教导,大梁再强盛百年轻而易举。”
殷贵妃松了口气赶忙奉承,“正是,陛下英明神武,大梁有您这样的君王真是上苍庇佑。”
门打开,太医抹了把额头虚汗,如释重负地上前对慧明帝道,“陛下,晋王殿下已脱险,臣不辱圣命。”
“真的!太好了!”殷贵妃喜笑颜开,“陛下,我们的孩子没事了,他没事了!”
又是一股淡雅的香味袭来,慧明帝吸入,点头,认可,“嗯,我们的孩子没事,真好。”
……
太后的寝殿内,满满当当都是人。
皇帝的妃子们听闻乾正殿遭了刺客顿时六神无主,全部跑来太后宫里等消息,若皇帝真有什么闪失,她们也好等着太后拿主意。
太后扫了一圈问,“殷贵妃呢?”
陆嬷嬷上前答,“回太后,贵妃娘娘去乾正殿了。”
莹姬闻言止不住翻白眼,“乾正殿那边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她这么着急赶去,不是添乱是什么。”
太后瞥了眼她看向谢贵妃,“你们没收到消息?”
谢贵妃摇头,“臣妾只听侍卫们说乾正殿遭了刺客,但具体情况一概不知,所以才特地来母后这儿等消息。”
太后目光审视的扫视众人,半晌后开口,“刚刚乾正殿传消息来,皇帝无碍,晋王为护皇帝周全挨了一刀,太医看过说是小伤,大家不必惶恐。”
“什么?二殿下竟然受伤了?!禁军们干什么吃的,居然连几个刺客都防不住!”
“是啊,区区几个刺客就能伤二殿下,这行宫岂不是太不安全了。”
有妃嫔愤愤不平,堂下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议论起来,太后蹙着眉头使劲拍了下案几,殿内瞬间针落可闻。
乾正殿的具体情况太后肯定不会告诉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人,刺客混入禁军,这对皇帝和整个皇族来说都是奇耻大辱,必然要严查到底。
至于慧明帝受伤的消息,未免日后有人造谣,太后做主将其掩盖下来。
看着殿内乌泱泱神色各异的女人,董娇站在角落思绪飞远。
早前她一直在想晋王部署这么多到行宫肯定会干票大的,可眼下这个结果,与她的猜测大相径庭。
若此事乃晋王手笔,他用苦肉计让慧明帝卸下防备,的确可以让他在皇帝心中提高不少分量,但要达到目的还远远不够。
慧明帝在一日,他的帝位就空缺一日。
难不成,他现阶段要的并不是那把龙椅,而是名正言顺的太子之位和日后万人歌颂的美名?
若是这样……
董娇眯起双眸,今夜一旦晋王成事,六殿下和八殿下日后敢有二心必招来杀身之祸。
至于秦王,眼下晋王最大的竞争对手。
他若能一直痴傻,晋王也许会留他一命博个爱惜手足兄友弟恭之名,但若他愈发清醒,恐怕李尧和整个钟家都会迎来灭顶之灾。
并且,是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