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叔游笑容嘲讽,“是么?你且派人出去瞧瞧,看看你这铁桶般的关津城,有没有那么牢固。”
张绍钧冷眸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你当我带入关津城的那些人是普通士兵你轻易就能围剿?”谢叔游折扇一收,“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他们是羽林军,且还有不少人早已混入城内,我的人比你想的多得多。”
!!!
张绍钧顿感不妙,若这些人是羽林军,那岂是他的府兵可能匹敌的!羽林军作为慧明帝的直系部队,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秒杀各地府兵,以一敌三不在话下,二者绝不可同日而语。
原本以为谢叔游进城时只带了十多个人不足为惧,岂料此人竟然给他下套!糟了!
就在张绍钧思考该如何退路时,一衙役跑进来,“大人不好了,童记在城门口设粥棚,被......被圈起来的那些流民们听说后暴乱了!”
谢叔游侧眸盯着张绍钧,“张大人,你不是说关津城内没有流民吗,怎么还圈起来了?”
见事情败露,张绍钧咬牙,“反正被查缴我也是个死,死前拉你垫背不亏!姓谢的,你今日休想从关津城府衙走出去!”
......
关津城这一夜闹得很厉害,羽林军里外夹击抄了整座府衙,不少百姓听见动静纷纷跑到府衙门前看热闹。
待天明时,谢叔游拎着五花大绑浑身是伤的张绍钧走出来,老百姓们见这狗官被擒,顿时有人冲到衙门口开始喊冤,请求钦差严惩张绍钧。
被董娇等人解救出来的流民们也纷纷加入声讨队伍,更有甚者脱下鞋袜就朝张绍钧扔过去,如今食物紧缺,他们舍不得扔臭鸡蛋烂叶子,但不妨碍他们扔臭袜子!
谢叔游被误伤好几回,见百姓们情绪愈发激动,他示意大家安静。
“诸位且冷静一下,今日本官来就是为了严查关津城府衙有没有克扣军饷和赈灾粮的,昨夜我们已经确定此人贪墨银钱且草菅人命,如此丧德腌臜的官吏简直是我大梁耻辱!因此本官今日特当着众百姓的面宣判,关津城县令张绍钧,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斩首示众!如若关津城的官吏再胆敢如他一般行事,下场一样!”
谢叔游的杀鸡儆猴效果不错,老百姓们拍手叫好。
“杀得好!杀得好!这种狗官就该千刀万剐!砍他脑袋都算给他痛快便宜他了!”
“就是!咱们关津城原本官民一家亲,自从这个畜生来以后,不光剥削我们的银钱,还搜刮我们的粮食,他简直就不是人!”
“何止!就是他把各地流民圈禁起来不给饭吃,你们知不知道,城东山脚下被挖了个大坑,就是专门用来埋这些流民尸体的,他还谎称那些人是病死,张绍钧他根本就不配做人!”
“畜生!杀了他!杀了他!”
关津城的人受张绍钧荼毒已久,如今见他被就地正法,除了此起彼伏的控诉外,不少人高兴得哭出来。
谢叔游示意手下人将张绍钧带去行刑,老百姓们才渐渐从府衙门前散开。
董娇上前,“我已吩咐童记从今日开始布施,但关津城人口不少,光靠童记顶不了多久。”
谢叔游取手帕擦了擦手,“这姓张的老东西揽了不少油水,我已命人开仓放粮,宫里会尽快派人来此地就职重整纪法,但眼下关津城百姓躁动,一个不注意很可能会起民愤,我需要多留两天等人来接手才能离开。”
“那你留下,我先走。”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让苏小楼跟我一起,你赶后来,我们在南部大营汇合。修璟至今没有消息,我耽误不起。”
她的脸上只差写上绝无商量余地,谢叔游知道劝不住无奈妥协,“行吧,那你多带两个人走。”
董娇没拒绝,“好。”
......
九月二十一,阴。
董怀瑜和晏绥等人在渝水林深处支了一个火坑取暖,小队里的人分批轮着休息,这几个月他们突袭南齐军愈发频繁,所有人都已疲倦不堪,难免生出厌战的心思。
“我们不能再偷袭齐军了,他们现在严防死守就为了将我们一网打尽,以我们的兵力抗衡不了。”晁实用手语告诉董怀瑜。
董怀瑜不可置否,“嗯,所有粮草已经收拢归城,再冒然偷袭于我们不利。”
他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幅简易的地形图,千波湖乃南齐前线的上游水源,若要短时间让下游受影响,要么投毒,要么堵河改道。
但投毒会伤害太多无辜百姓,这丧良心的事儿董怀瑜做不出,可堵河改道......他们这区区三百人又没有趁手的工具根本办不成。
“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退回大营?看南齐这样子应该不会再主动出兵和我们对抗了,他们现在跟龟壳里的王八没区别,若不上攻城器怕是打不进这几个城池。”晏绥补充道。
董怀瑜沉思着,突然远处传来异动,他们几人迅速拿起兵器。
“晏参将,董大哥,外面来了十多个咱们的人,说要找您。”一个小卒跑来汇报。
十多个人?董怀瑜眉头微蹙,他们的人怎么会来,还找得如此精准。
“他们穿的什么衣服?”
“咱们营里的衣服,说是三营的,但没有我们相熟的人,不过我看好像有人受伤了,后面有个小子背着的人已经没意识了。”
听见有人受伤又还穿的是梁军的衣服,董怀瑜暂时也顾不了太多,这十多个人还在可控范围,“走,先去看看。”
一群士兵把阿无等人团团围住,就怕有人趁他们不注意偷溜出去通风报信,直到董怀瑜过来人群才散开一条道。
靠近一看,几人惊了。
“主帅!”
“主子!”
董怀瑜和阿知同时奔过去,他们把顾承允从阿无背上扶下来,这才发现他面色惨白没有一点生气,阿无一直以为顾承允只是太累睡着了所以没才喊他,这会儿一看惊觉不对。
“主......主帅?”
“顾将军?”
周遭士兵不敢相信,在他们心里顾承允可是神一般的人物,没想到竟成这副模样,众人顿时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都别吵,各自回你们的岗位去,别在这扎堆。”晏绥厉声。
众人散开,阿知见状心急如焚走到阿无身旁问:“这是怎么回事,主子怎会如此?”
“我们中了埋伏,主子为救王参将中箭了,这儿。”阿无掀开顾承允的衣袍。
董怀瑜二话不说把绷带拆了,只见顾承允肩头伤口处已经发黑化脓,他眉头紧皱,“这是中毒了,好阴险的手段。”
几人皆是面色凝重,据他们所知,南齐目前没有把毒药涂在箭矢上的先例,一是箭矢涂毒,就算打了胜仗也极大可能引起时疫,这会连累自己的军队遭殃得不偿失;二是有违道义,若一国参战用毒害人这是道德败坏,会引来各方势力的共同声讨成为众矢之的,也非良策;三是成本,打仗本就消耗巨大,没有哪个国家承担得起前二者的风险还大规模花钱制毒,此乃本末倒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