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顾承允伤成这样绝不会是南齐军队所致......董怀瑜隐隐觉得他猜到了什么。
“中毒?能看出是什么毒吗?能解不?要什么我去找!”阿知急道。
“你和晁实去寻蛇舌草、蒲公英、龙葵,有什么要什么,我先替他把这些化脓的伤口处理掉,若让这毒继续蔓延,别说他手保不住,命也要搭进去。”
对于解毒董怀瑜从前在军中时略有研究,那时候将士们常在野外露宿,谁伤了病了都是自己想法子治,久而久之也就对解毒小有研究。
后来在南齐时他和晁实替人走镖,天南海北的地方去了不少,奇闻轶事也听了不少,加上还要和晁实互相给彼此换药,久病成医,这才对野外常见的一些药材略有了解。
阿知二话不说起身就走,阿无想了想跟上去。
三人才脱离大部队,阿知拽住阿无,“你不守着少主跟着我做什么,快回去!”
阿无摇头小声道:“少主叫我去南凹山,我虽提前传信叫他们做好准备,但少主如今昏迷不醒,我还去吗?”
一听南凹山阿知便晓得顾承允做什么打算,“你把少主给你说的话全部一字不落复述给我。”
阿无照做。
听完始末,阿知当下立断,“你现在出发去南凹山,找董大哥要匹马,少主这么说定有他的打算,我虽不知他要怎么做,但不能让他醒来我们的人却一个都没到,你赶紧出发别耽误。”
对于顾承允和阿知的话,阿无向来从不置喙,眼下又有阿知照顾顾承允,阿无可以安心离开。
“好,我这就去。”
另一边,董怀瑜拿烈酒喷刀,照着顾承允的肩膀切开,暗红的血液流出,伤口附近的皮肤已经坏死腐烂,顾承允虽然昏迷,但剧烈的疼痛还是让他醒了过来。
“别动,你中毒了,我得替你把这些烂肉全部挖掉,否则你的手就废了。”董怀瑜安抚道,“我们出来时带的麻药用完了,你得忍着点。”
梁军现在用的麻药都是沈清茹用肺鱼研制的新型麻沸散,只需要一点便可让伤口彻底镇痛,可惜制作繁杂产量有限并未全面普及,并且大部分都供给了东边李尧的部队,董怀瑜等人此行都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半点不畏惧生死,因此药品储备着实匮乏。
顾承允虚弱点头,“你动手吧。”
晏绥将顾承允扶住给董怀瑜打下手,只见他用匕首一点点割掉顾承允手臂上的烂肉,皮肉被切开的声音让众人头皮发麻,如此重的伤他竟一声不吭,所有人心底都不禁对这男人感到佩服。
许久后,董怀瑜终于处理好伤口,阿知和晁实也及时赶回带来解毒草药捣碎给他敷上。
“我医术有限,只能帮你处理到这个地步,若想保住这只手臂,还得尽快找军医才行。”董怀瑜找来纱布替顾承允包扎。
顾承允微微摇头,“废了便废了吧,眼下没有时间回大营了,我已让王旭回去放出我失踪的消息,只要南齐上钩正面迎战,我们便突袭青阳城......”
“突袭青阳城?此地虽然易攻却十分难守,并不是进军的上选之地,你打算怎么做?”
对于顾承允的本事这两年董怀瑜早有见识,且还惺惺相惜,毕竟英雄所见往往略同。如若当初是董怀瑜和顾承允一起在南境,说不定前太子暗算董家都没有成功的可能。
他们双方都不是会在细枝末节上纠结的人,顾承允既然说了要打青阳城,董怀瑜只会想怎么打,不会想能不能打。
眼下已到最后的决胜时刻,两国都已打疲了,一旦某一方赢得下一场战役,很可能就会结束这场维持了两年的旷日之战。
最后谁不占优,谁就臣服。
“青阳城易攻难守必军备虚弱,想办法分批入城控制住当地县官和驿马,待援军来后开城门放我军直入包围简阳城,一举拿下。”
他声弱如蚊,但董怀瑜全听清了,“这法子不是不行,但想悄无声息的这么多人入青阳城却非易事。”
青阳城是易攻难守,但也最少得花一万人才能以最快速度拿下,可一旦攻城必定打草惊蛇让简阳城、沐阳城和回阳城的驻军回防,想两全其美太难。
顾承允认可,示意他靠近些,“我已命人想办法弄来南齐人的衣裳,你再找些南齐当地流离失所的妇孺小孩随行给我们作掩护,明日或后日必有人携粮食送到,届时我们装作边防逃难来的家族请青阳城县令开门。只要能入城,青阳城的守城卫便能被我们暗中调换,届时大军赶来必能入城。”
原来如此!
董怀瑜眼睛一亮,南齐大梁对战至今皆是粮食紧缺,若有富户带着粮食想入青阳城避难,青阳城县官为了那几口吃的都会考虑放他们进去。
简阳城那种兵家必争之地都快揭不开锅,又何谈青阳城这种势弱之地,更何况他们还有随行的老弱妇孺,若是行军的军队必不会带着这种累赘,此法若是顺利将让南齐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
“我去安排,你先休息,我去附近寻大夫,脚程快明日傍晚就能把人带来,你且撑住。”
“我尽量......”顾承允愈发虚弱。
董怀瑜捏住他尚好的那边肩膀,“不能尽量!是必须!阿娇还在等你,你若敢食言我第一个不饶你!”
听到董娇的名字,顾承允原本涣散的眼眸有了光彩,他轻声说好,似定下极重的承诺,董怀瑜松了口气将他放平让人能舒服些,后者这才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安置好顾承允,董怀瑜和晁实准备带几个兵去附近找人顺便捞些物资,他们在南齐待了几年自然听得懂也会说南齐话,若让别人随行反倒会引起那些逃难的流民怀疑。
“晏绥,熄火巡防,这两日务必让他静养别动弹。阿知你守好他,每隔一个时辰就煮解毒草灌水给他喂下去,不管怎样都要让他撑住等我回来。”董怀瑜吩咐。
阿知抱拳,“好,有劳董大哥!”
晏绥应声:“放心去,有我在这没人能伤得了他。”
虎冀营的新兵们对于这个无一官半职却能指挥晏参将的面具男人十分好奇,可他们不敢问,而其余老兵其实心中早有猜测,此人便是他们曾经的主帅。
有过生死之交的人又怎会认不出曾一起并肩作战的兄弟,所以他们猜出董生是谁后,所有老兵都选择把答案藏在心里,比起相认,他们更希望他安全。
这,就是同袍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