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还是在听雨阁中,皇帝事务繁忙,倒是比之前还少去东道。
倒是庆德妃那里,皇上去的多了些。
众人都道,若是皇后身子大好,这个孩子,也不会由皇后抚养了。
三月三上巳节,宫中大典,皇上未免太后专权,叫已出了月子的张锦绣一力主持。
张锦绣原本是在皇后和太后手下做些后宫琐事的,如今生了孩子,倒像是一下便成长了很多。
后宫的人若是有了筹码,倒是都可以独当一面。
慕玘听说这些的时候,正在东道中坐着看书,魏亦绮如今日日都来,原是寻常事,今日却未见人但闻其声,倒听出她许多愤恨来。
慕玘抬起头,人却已经走进来了,魏亦绮面色通红,像是走得极快过来的,粉面含春,豆大的汗滴从额头上落下来。
言欢见公主来了,拿了一盏放了许久的茶,赶忙送上去。
“公主消消气,这茉莉花茶凉了许久的。”
魏亦绮知晓自己失了分寸,也体念慕玘深在东道,不得多出门走动,也不好太让她担忧,便换了种神色,喝了一口茶,觉得口中有了些许清新意味,这才平复下来。
她走进去,换了一脸笑色来:“嫂嫂如今倒是不困了,这几日来难得看你下榻呢。”
每一日,言欢和婉儿都是小心翼翼服侍身子虚弱的小姐,能不让走动,就不让走动,慕玘在她们小心的照顾下好得倒是快,只是久病伤身,外人看起来不是很好罢了。
慕玘有心调整宫中过于繁琐的请安规矩,如此一来倒是有了缓冲的时机。
众人素来敏锐的,自皇后进宫以来,有心改变宫中积年留存的一些问题,采用奴仆,发放俸禄,各种规矩虽然有旧例可循,皇后也确实仔细研读了原来的例子,但却是推陈出新,想出了许多好的法子。
单单从这几个月宫人得到的优良待遇来说,宫人编制有序,众人做事的积极性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要高涨的,而且按劳所得的俸禄都有中宫掌事黄门安排发放,无半点错漏和克扣。
这一点,倒是得到了民心的。
而每日大大小小的请安,规矩繁琐不说,还需要每日进行赏赐,这是针对后宫妃嫔的,妃嫔每月里是有自己的分例的,但每每请安,太后和皇后为尊,一定要从库房里拿出一些奖赏来,倒是十分铺张的。
前朝不平静,边关不稳,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战事,魏安辰已有心俭省,在前朝也想了许多法子,后宫也不得不有所行动。
沈太后有心想要做点什么,但却没有动摇任何人的权益,到底是在先皇的时候没有做出什么。
如今新皇改革意图明显,慕玘作为皇后,也要跟上。
她虽然在病中,但却是做了很多事情的。
魏安辰那边,也是默许了。
魏亦绮再没说话,只是默默。
慕玘看着她缓缓定下神色,“怎么了?”说着便站起身来,走上前去,拉着她往椅子上坐下。
“嫂嫂,张锦绣的孩子,您还养吗?若是孩子再大一些,便不好掌控了。”
慕玘有些疑惑:“怎么?锦绣倒不是这样的人。”
她虽没有出门,但却是听说了一些。
张锦绣生了孩子以后,能力明显见长,却不像是之前那个唯唯诺诺的模样。
她以为是张锦绣为了自己的孩子,在外人面前显得厉害一些罢了,毕竟后宫的孩子难将养,母亲需要手段厉害,才能保住孩子的安全。
但是张锦绣素来在外人面前都是小心谨慎的。
也从未有过逾越。
魏亦绮看在眼里,有些犹豫要如何将话说出来。“嫂嫂,我有些话想说。”
慕玘眼见如此,便使了个眼色,言欢带着众人退了下去,掩上了门,也叫在外头守着的人走了远些。
“小小告诉我,张锦绣的一些事。”她缓缓说着,觑着慕玘的神色,“张锦绣对于洛子川,是一见钟情的。”
慕玘正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却被盏中的热气烫着了,手一松,差点摔落了青瓷的合欢花纹杯盏。
魏亦绮连忙伸出手帮忙扶着,“嫂嫂莫急。”
果然,慕玘还是最在意这个人的。
慕玘猛然间想起,之前张锦绣十分殷勤为自己探听子川的消息,原本以为她只是因为家族和洛家关系甚好的缘故。
那么张锦绣,该是从头到尾都知晓自己和子川的往事的。
而她却在七年前就嫁入了东宫。
难保魏安辰不知道张锦绣的心思。
又或者是,他真的不知道。
慕玘有些心惊,如此一来,张锦绣接近自己也许并不纯粹。
小产之前,慕玘就派人查张锦绣了。
因着婉儿发觉张锦绣为人表里不一,比如那几个月,张锦绣书信来往宫中和慕府,说是太后那边屡屡为难,但是言欢从沈晖那里知道的消息是,魏安辰一早就叫张锦锈只管静阳公主的婚事,只是张锦锈迟迟不肯放权,却在书信中告知慕玘自己的苦楚。
那段时日,慕玘一直都觉得是太后不肯叫权柄下移,自己在给皇上的回信中还含沙射影说起过叫皇帝照顾着张锦绣,毕竟她授权于自己,不好叫她太难做了。
如此一来,张锦绣便在太后那里崭露了头角,后来就连太后都没法说什么。
后来张锦绣托了宫中太医给自己送来一些药膳,她吃过半个月,沈晖偶然看到才觉察出被人下了慢性的毒药,吃来会深思倦怠,引发腹痛。
谁人不知慕玘当时有孕,而且十分不适,只吃周朗和沈晖开的药膳将养身体。
沈晖也只猜测是熬药的时候,方家的人做了手脚,毕竟太医署有方流苏的心腹薛弗仁。
如今一来,说是张锦绣做的手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么一想,便唤起了再久远一些的记忆。
子川病重的那几个月,张锦绣似乎也从宫里带出了些药品送到慕府的。
她幼年之时就听闻张家的小姐擅于医药之事,只是碍于女儿家身份没有拜师学艺,到底算是可惜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