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没有拿那么多的东西,只挑了几样带上,剩下了都给慕子钰留下了,慕子钰还是要在三封郡待一阵子,最少也要等朝廷关于他和包元广的案子结果下发他才能走。
朝廷要十五才会开始办理公务,慕子钰要离开三封郡大约要正月底左右,柳庭恪不可能会等着他。
正月初六一大早,几人就坐着马车上了路,他们前脚刚出城,后脚樊清就回来了。
“子清不是回家看望母亲了吗?”
樊清摆摆手:“太远了,而且我娘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他也不是很在意我是不是回去。”
慕子钰问道:“那你这几日都跑到哪里去了?”
“找了一家客栈,贵死了,要不是怕慎之……我才不住!”
慕子钰哑然失笑:“其实慎之也不能拿你如何,不是还有弟妹呢吗?”
樊清说道:“我当然知道慎之不能拿我如何,但不是丢人嘛!慎之可是一直说我是天才工匠来着,这让我多难为情?”
原来他是觉得丢人,慕子钰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樊清真是傻的可爱,不过也是好事,若是柳庭恪在,少不得又要把他卖了还让他帮自己数银子。
樊清回到了自己原来住的屋子慕子钰也跟了上去:“这次子清可是遇到了难题?”
樊清拿出包裹,“哗啦”一声倒出一大堆零件来,有不少都是十分小的零件,看着就很精密。
“这是……”
樊清烦躁的挠挠头:“本来就是只拆成了几大块,可是往上安时候发现想要先连接一部分必须要先拆掉一部分,等拆完发现想要再连接上就必须要再拆另一部分,结果安上的越来越少,拆的越来越多,现在彻底拆了。”
很显然,樊清对眼前这一对零件并没有什么头绪,这么一大堆的零件,要安到猴年马月去!
樊清苦着脸说道:“可能要麻烦和雅兄你好些日子了,这次真是遇上了难题!”
慕子钰摇摇了头:“子清你若是不嫌弃在这里住着就行了,说不上什么麻烦不麻烦。”
樊清道了谢,就一头扎进了那一对零件里。
慕子钰看着就不由得默默心疼了一把樊清,这回可有的他忙了。
而就在今天,邵世忠也进了京城。
他快马加鞭先行一步进京,邵衡则是保护着家人在后面,入籍还得再有几天才能到京。
邵世忠进京之后,连家都没有回,直接来到宫门外,在宫门外放声大哭,那哭声中的悲恸之情,听者无不动容。
太子立刻让人开了宫门,甚至亲自来到路上迎接,邵世忠一见太子,一边哭一边叩拜大礼,大呼自己来晚了,没有见到建安帝最后一面。
太子亲自搀扶起邵世忠,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带着他往灵堂走去。
邵世忠几乎哭到昏厥,嘴里一直念叨着,君臣一别二十余年,二十年前还都是正值壮年,本来以为此次回京可以一聚,谁能想到竟然是阴阳两隔。
太子最后不得不让人把他拉走,带到偏殿去休息。
邵世忠提出想为建安帝守灵一夜,太子得知邵世忠是自己独自一人先行回京,于是破例答应了下来,这是对他一代老臣,也是一代忠臣的肯定与信任。
太子这个举动,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各家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却是心里都打起了小算盘。
陛下这才刚刚过世,太子这么快就坐不住了,要找帮手了。
但是邵世忠……
邵世忠这个人有几分能耐,但是要靠一个邵世忠来翻盘,不知道是太子太天真还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而且大家更想知道的是,邵世忠对怎么做,他真的有那么大的胃口吗?
若他真的敢接,那就真的有意思了,他是真不怕撑破了自己的肚子!
天黑了下来,太子挥退了宫人,他跪在邵世忠的身边,一起给建安帝烧纸。
太子说道:“父皇生前还曾与孤说过,也不知道您是不是还认他这个朋友,当年的事情,父皇始终觉得对不起您。”
邵世忠说道:“当年年轻,说不怨陛下那是假话,但是年纪越来越大,经历的事情越多,越能明白事儿,陛下有他的苦衷。”
太子落下泪来,“邵大人您能够理解父皇就好,孤在整理父皇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封信,信纸都已经发黄,像是写了很多年,可是始终也没有寄出去。”
太子掏出来那封写着“志贞亲启”的信,交给了邵世忠。
邵世忠,字志贞,当初他的冠礼上,还是太子的建安帝以好友的身份参加,还带着先帝的圣旨,先帝亲自赐字,用意也是让他日后好好辅佐建安帝,却没想到,最后两人还是……
邵世忠看着这封已经泛黄的信,边缘都已经磨得起了毛边,想必这封信的主人时常纠结,要不要送出去。
他也摩挲了很久,才打开这封陈年旧信。
开头一句“邵二”,就让邵世忠再次湿了眼眶,多少年了,再也没人叫过他邵二了。
当初那些年少轻狂的日子,仿佛已经被遗忘,可是建安帝的一句“邵二”,就让那些记忆再次鲜活起来。
久不通函,至以为念。
邵世忠点头:“陛下,老臣……老臣也是至以为念,至以为念啊……”
太子离开了灵堂,将邵世忠自己留在了这里。
太子站在大殿之外,仿佛还能听到邵世忠的哭声,不是在宫门口的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的,却深刻的哭泣。
太子明白,他哭得不只是建安帝,还是他自己那些过去热烈的悲伤的无助且又无奈的日子,还是他从一个少年到中年再到老年的痛苦挣扎。
他在哭,太子的心里又如何不是在哭,为建安帝而哭,为大宁朝而哭,也为自己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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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邵世忠就出宫了,那封信他烧给了建安帝,至于他在出宫之前和太子又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众人都看见的一个事实是,邵世忠出宫之后没有直接回邵府,而是绕了个圈骑马到了周府,随后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羽箭,死死的钉在了周家的大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