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的相遇冥冥中注定。
乔荞却不明白,朱小娥怎么会把自己的三个儿子,临终前托付给了她。
如果借着原身的记忆,乔荞回忆着在大李庄生活的十多个春秋,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和朱小娥有过太多的交集。
非要扯上关系,那只能说她们是两种极致。
朱小娥美貌不亚于王翠芬,而乔荞却是丑到人人嫌弃的破落户。
朱小娥出事之前,两人在田间小道上碰到过一两次,快要错肩而过,她淡淡地唤了声嫂子。
乔荞回报她一个微笑,彼此并没有多说一句。
办完朱小娥的丧事,全村人都舒了一口长气,仿佛朱小娥活着,是大李庄的一道伤口。
——背着男人偷情,惹祸上身,男人砍死情敌,判刑挨了枪子儿。
她一死,关于她的一切都成了传说,人们可以彻底放下对她畸形的同情,大李庄的男女老少有着掩耳盗铃的聪明,以为再也没有了象朱小娥这样品行不端的妇人!
别人不好说,就王翠芬和乔丽丽而言,朱小娥的死多多少少让两人没有睡好觉。
崔长耿看出了乔丽丽的憔悴,也看出了乔丽丽的惶恐和担心。
他长她十多岁,有着丰富的安慰人的经验。
乔丽丽在黄昏时分匆匆忙忙接受了他的安慰,之后,并不像往常一样和他缱眷缠绵。
她下了炕,对着镜子梳理头发,咬了咬嘴唇说道:“以后还是少来往为好,隔壁有人已察觉到了。”
声音很轻,语气很平。
崔长耿惊得翻起身,光着膀子问:“胡说——是谁?我来的是自己家中!”
乔丽丽眉毛上耸,嘴角渗出冷笑。
“你家?你家有儿媳妇等你这个老公公吗?也在炕上伺候你吗?”
崔长耿笑起来,滑下炕,从后面抱住她,耐心哄她。
“你可别吓我,说说看,隔壁哪家察觉到了?”
他以为乔丽丽是试探自己,再说这院子东西都住着邻居。
乔丽丽倏然转身,下巴抵在他胸口,冷冰冰说道:“你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吗?今天刘忠喝了酒问我昨晚上谁来过,他从梯子上来看到了,我送你出了门,你还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崔长耿推开了乔丽丽,盯着她的眼睛。
“当真?”
乔丽丽走过去,坐在了炕头,她开始低泣。
崔长耿赶忙扯过衣服穿在身上。
脑子一下乱起来,心里飞剿着无数马蜂。
昨晚是走得有些晚,他给张凤女说自己去打牌。
他是在院门口抱着乔丽丽亲了一口,还说了些见不得人的话。
——昨晚的月亮又大又圆,亮得能看到树上没落尽的叶子!
不想,就被隔壁的刘忠看到了。
他可是刘全福的亲侄子,刘光明的堂弟啊!
崔长耿点着了一支烟放在嘴边。
“不要吸烟,前些日子我姑妈来,进屋就闻到了烟味,要是被她味道了,还了得。”
“她”当然指的是张凤女!
崔长耿赶紧掐灭了香烟,走出屋子扔在了炕洞里。
抬起头,他朝东边的墙头看了看,月亮没有升起,黑漆漆一片。
但他突然觉得,这样的黑暗其实极不安全。
说不定刘忠就趴在墙头偷窥,大门口偷听也有可能。
人们历来对男女之间的往来敏感异常,尤其他的身份是刘光明的后爹,乔丽丽的公公。
怎么办?
崔长耿跨进屋子,系着鞋带准备离开。
乔丽丽还有低泣,灯下她哭泣的样子楚楚动人。
有些心动,
本来他心里藏着一件事,伺机要和乔丽丽商量。
不想冒出个刘忠。
崔长耿坐在了乔丽丽身旁,他必须劝慰她开心、放心、宽心。
“丽丽,没事,他从墙头看到的,谁信那话,我过来看你也是情理中的事。”
“刘忠说他都知道了,好几次看你进来灯就灭了,好一会儿才打开。”
这下,崔长耿沉默了。
两人都明白,这种事败露后意味着什么。
张凤女不会放过他们!
刘光明更不会!
大李庄的人也不会!
朱小娥的死只会让大李庄的人暗自痛快。
乔丽丽听到张凤女说过:“这种女人死了也不会投胎做人!勾引别人的丈夫,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她听了心惊,莫名地恐惧!
而崔长耿知道,要是东窗事发,他得到的一切和没有得到的一切,都成了一场空!
“丽丽,你说,怎么做会堵住刘忠的嘴?”
他小心试探着乔丽丽。
“怎么都不会!他要的是毁了你,同时也毁了我,这样可以邀功请赏,成为刘光明的得力助手!”
乔丽丽说得干脆利索。
一下子灭掉了崔长耿想让自己拉刘忠下水的念头。
她才没那么傻,她要攥牢的是张凤女的心头肉,她要埋掉的,是关于自己和刘忠的一切秘密!
崔长耿站了起来。
灯光下,他的身影巨大得如同一只怪兽。
得一不做二不休了。
办法也许不太周全,但一定得尽快出手。
“丽丽,有个万全之策呢,就怕你敢不敢?”
“什么办法?”
“河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得找个用得上的人,替我们把刘忠做掉!”
“谁?怎么做掉?”
乔丽丽来了兴趣,忘记了抹眼泪。
“村里不是还有刘明喜吗?是个多余的人,正好可以派上用场!至于怎么做掉——我的小心肝,那还得看你能不能牵得住刘明喜的鼻子,让他做了罪羊,遮了别人的耳目不说,趁机设法做掉刘忠,岂不两全其美吗?”
崔长耿得意地笑出了声。
乔丽丽却有些糊涂。
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除掉刘忠,堵上他的嘴巴,乔丽丽这肚子里的孩子,以后任谁说,都是刘光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