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荞骑着自行车离了镇子,心里象揣着一块火炭,烫得她胸口火辣辣地疼痛难受。
“果真怀上了,还真想拿肚子大了来要挟我,梅英啊梅英,你这个糊涂的闺女,陈耀祖这样的纨绔子弟,有一个品德低劣的爹,你真要做陈家的儿媳妇,这辈子有你受的罪!”
行在枫城的原野上,乔荞一遍遍骂着大闺女,诅咒着千刀万剐的陈耀祖,揣着一腔的怒火驰进大李庄,没有去家中,径直来到了村长家。
她得问问村里修河堤的事,她家没有劳力,只好花钱雇了一个砖厂的工人去干活。
村长家的大门锁着,乔荞从邻居家一打听,说去了河边上还没回来,她把车子停在村口小卖部,步行着来到了河堤上。
河边热闹非凡,村里人一大半都聚在这里,人们一边干活一边说笑,婆姨们叽叽喳喳象一群麻雀,老远就看到王翠芬站在新修的堤坝上,头上粉红的纱巾如一朵桃花。
乔荞和乡亲们打着招呼,走到村长身旁,说了一些客气话,村长说这堤坝要修到立秋,以乔荞家的人口,需要派两个劳力来做义务工。
“不是说的是每家出一个劳力吗?咋到我头上变成两个了?”乔荞压着心头的怒火问村长。
“你家人多,地多,家里不光是你和你闺女,还有朱小娥的三个小子,当时我还替你包庇着,可村里人多嘴杂,我也是没办法。”
村长的脸皱成了包子,一排大黄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乔荞不想纠缠这些小事,大声说道:“明天起我再雇个人来——我家派两个劳力总可以吧,村里人口多、地多的不是我一家,有的人家里四五个儿子,还不是来了一个人!”
村长一听笑起来,看乔荞今日在气头上,没敢说啥,站在堤坝上的王翠芬听得真切,她早看到乔荞穿戴一新来到了河边,她没有心思和乔荞比高低,她的心思在这个春天全放在了修筑堤坝的陶队长身上。
只可惜,人家陶队长有家室,他虽然中意王翠芬,也不过是离家太久,寂寞难耐,既然王翠芬愿意当风流债主,他也乐意奉陪做一场游戏。
王翠芬每日打扮得新鲜美艳,她早已在一个风轻月白的夜里将陶队长俘虏在了自己的石榴裙下,她来河边修堤坝,不过是做做样子,堵村里人的口,更多的是和陶队长见面,两个人眉来眼去打发时间。
现在,她听到乔荞的话有点刺耳,终于按捺不住火爆的脾气了。
“有的人是吃的不多管的多,自以为了不起,公安局都进去了好几回,杀人灭口的事都做得出来,大家仔细点,说不定这河坝上还能挖出来一副白骨,咱们这大李庄害人精可不少啊,一个个装得人模人样的,人前头显得自己有多大能耐,背后底下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妖魔鬼怪!”
王翠芬的话引得众人笑起来,有人有意无意地朝乔荞看了几眼。
乔荞停下脚步,她本来想离开去砖厂,没想到王翠芬公然将矛头指向了自己,锣鼓听声,说话听音,王翠芬的话里有话,言外之意是乔荞害死了刘明喜,看来,大李庄的村民一定私下风声鹤唳,将乔荞视为谋害刘明喜和青杏的凶手。
怪不得公安传审她。
乔荞转过头,目光如箭射向王翠芬,她不愿意和王翠芬再有任何纠葛,刘梅英和王大强离婚好几年了,东东归刘梅英抚养,她对王翠芬已视为陌生人。
可是,她忽略了王翠芬和她是一个村子里的乡亲,忽略了王翠芬现在经济上翻了身,也算妥妥的有钱人。
王翠芬一点都不怕她,站在堤坝上居高临下迎着乔荞的目光。
两人对峙着,周围的人都静下来,停下手中的活,看着这两个婆娘眼中喷出烈焰。
“你,嘴巴还是那么臭,真是可悲啊,王翠芬,我一提人家有四五个儿子,你象刺猬一样缩起了身,怎么着,想扎我两下是不是?有种你放马过来,我还怕你不成?”
“你当然不怕我,你还能怕谁?大李庄能有几个象你一样的婆娘,嘴里念佛,心是屠夫,我可不敢惹你,惹你不高兴被弄死了扔在这河沟里,烂成一堆骨头都没人知道!”
王翠芬跳下堤坝,扭着腰肢走过来,喇叭裤包着丰臀,手里攥着一把铁锹,随时要劈人一样。
乔荞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现将目光转向四周,她从大家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种冷落和嘲讽,瞬间她确定了有人在背后造谣生事。
“说的也是,王翠芬,既然你有自知之明最好管好自己的嘴巴,不然你这张脸又被铁锹划一个大口子,除了我可没人医治!”
乔荞旧话重提,王翠芬当然没忘记自己被毁容的事,当年还是乔荞的“祖传秘方”治好了她,一时语塞,瞪着乔荞不知说啥好,幸好陶队长看出了苗头不对,赶紧说抓紧干活,要把一堆砂石拉到前面的去。
众人吆喝着散开,王翠芬鼻子里哼哼着,不想在陶队长面前丢人,跟着村里人去铲砂石。
乔荞从陶队长和王翠芬的眼神中看到这对男女不正常的关系,冷笑一声,告别村长离开了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