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还能是谁?”言笙颠着流星锤,一撮秀发咬在唇边,闲庭信步地逼近岳勇,“手挺长啊,都伸到秣荆寨的地盘上来了?”
“姑奶奶,我错了,我们滚,马不停蹄地滚。”岳勇脖子一缩,连连后退,怎么就遇到了言笙这个煞星呢,就差匍匐在她面前哭爹喊娘了。
言笙挥起流星锤击向岳勇,可把他半条老命给吓没了,然而预想中疼痛并未来袭。岳勇惶恐万分地掀开眼皮的一角,只见那流星锤赫然悬在眼前,并没有进一步的攻势。言笙收回手,笑得得意洋洋,“乖侄孙,别怕呀。”
既然岳勇都喊出这一声姑奶奶了,言笙自然得承这份情啊,扭头就叫上“乖侄孙”了。
连大当家都认怂了,后边的小喽啰哪里还敢犟,乖乖地退到一旁,为老大默哀。
敢打劫言笙,敢挖洞坑他们,还毁了马车,害他们摔得不轻,言笙怎么都不能轻易地饶过他们鬼头帮。今天不狠宰他们一刀,言笙都对不起容秋晨的“悉心指导”。
“今天害我们遭了这么桩罪,怎么都得出点银子抚慰抚慰你姑奶奶脆弱的心灵,对吧?”言笙一把捏住岳勇后颈上的粗糙的肉,俨然一只狡诈的笑面虎,岳勇哪里韩说个不字,点头如捣蒜。言笙满意地拍了一把他的肩膀,差点没把他那肩胛骨给拍碎了。“姑奶奶我呢,我求也不高,这车马费、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误工费加起来,就这个数吧!”
说罢,言笙伸出手将五指张开,在岳勇面前摆了摆手。岳勇脸色一下又酱猪肝色转为煞白,五百两,这小祖宗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不过为了他的身家性命,五百两就五百两,以后再搞桩大的,总会填满小金库的。
一咬牙,肉痛地唤来自己身边得力的小弟,“阿豹,去跟夫人说,取五百两银子救急。”
言笙一愣,手下的力道大了两分,“谁跟你说是五百两的,我的意思明明是五千两来着。”
“五……五千两?”他干了半辈子的土匪,才囤了一万两白银,这倒好,言笙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一口就要了他一半的家财,他这么个视钱财如生命的人,哪里能将这么多白亮亮的雪花银拱手送上。
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极了耍赖撒泼的孩童,不过配上他那张肥肉横生的脸,丝毫美感都没有。“五千两没有,要命倒是有一条。”
呦呵,还以为言笙怕他?
言笙跟着容秋晨混了不短的时间,方圆五百里大大小小的土匪窝底细都摸了个干净,他有没有五千两,言笙还能不知道?
既然想撒泼耍赖,言笙干脆就坏人做到底,挥着流星锤直劈他的面门,几乎要把岳勇给吓得失禁了。“再给你一次机会,有没有?”
若忝和景致偷偷地为言笙鼓掌,小公主这也太霸气了一点吧,他们这点三脚猫功夫,一点不够看!快,虐他,往死里虐!脸上的兴奋无所遁形,就差挥起小彩旗为言笙加油助威,大喊“公主威武~”了。
流星锤又逼近了一寸,眼看就要跟自己的头颅亲密接触了,就是言笙不使力,光是让它自由坠落,都能将人压得疼晕过去。岳勇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脚脖子不受控制地抖得跟筛糠似的。
“有有有,马上取,马上取!”
思忖再三,银钱还是比不得他这条老命,慌忙叫阿豹去问他夫人讨钱去。但愿今晚回去不会被夫人关在房门外过搓衣板,这鬼天气晚上能冻死个人。
从岳勇那抠门精那儿榨了五千两还不算,言笙顺道又牵走了他四匹健壮的马儿。望着言笙左手捏着厚厚的银票,右手牵着膘肥的马儿,岳勇捂着心口一口气被喘上来,仰面直直地倒了下去,临闭眼,嘴里还念着他的钱。“五千两,我的小老婆本啊。”
一路靠着从岳勇那里搜刮来的银票,主仆四人潇潇洒洒地从旗山晃回了京都,顿顿油水充足,景致捏了一把近日肚子上刚刚长出来的一圈肉,心碎了一地,她吃的还没公主一半多,为什么公主不长肉,都长她身上来了。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能不能别这么大?
言笙回了京都,第一时间并没有进宫,而是转道去了安平王府。自从她老爹言睿哲回京以后,言笙太后死拖着不让他再离开,他又不想再涉及朝中之事,皇上干脆就封了他一个安平王的封号,平日里就做个饮酒作乐风花雪月的闲散王爷了。
“老爹,我回来啦。”
言笙驾着马直奔安平王府门口,门童还未来得及反应呢,言笙的就窜到了朱红色的大门前了。“公主,您慢点。”待门童看清了来人,哪里还敢有一丝怠慢,忙不迭地上前牵住马头的缰绳,另一个则快步上前开门去。
穆行止紧跟在后,见她进了安平王府,才与她道了别。想她跟安平王半年未见,肯定有说不完的话,穆行止也不好去打扰人家父女团聚,直到安平王府的大门吱呀关上,他才收回了视线,带上景致和若忝回侯府。
兴冲冲地推开老爹的书房,居然连个影子都瞧不见,只有老爹先前养的一只葵花凤头鹦鹉,勾着它细长的爪子,扑闪着非到言笙的肩头。“公主吃肉,公主吃肉……”
一如以往,这只鹦鹉一见言笙就只会说这句“公主吃肉”,也不知道是它想吃肉呢,还是想说公主爱吃肉。
“小不点,我老爹呢?”言笙一把揪住小不点头顶的冠,它也不疼,扇动着翅膀,还以为言笙跟它玩呢。
小不点歪了歪脖子,张嘴不停重复。“老爹,老爹……”
“我问你,我老爹呢?”言笙耐着性子,一字一字地问道。
小不点抖了抖漂亮的羽毛,细长的爪子勾着言笙的手,一边有模有样地学着言笙的话。“我问你,我老爹呢?”
言笙叹口气放弃了,明明外面有那么多丫鬟小厮,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跟着小不点大眼瞪小眼的,问它还不如自己找来得有效一点呢。“算了,你这么蠢,肯定不知道。”
“你蠢,你蠢!”小不点聪明得很,言笙说它蠢可是立即就反应过来了,脖颈间的羽毛根根竖立,不满地反驳言笙。
正好丫鬟秋眠端着一盆清水来书房打扫卫生,言笙搓着干燥的小手,往手心里呵了一口气。“我老爹呢?”
秋眠将水盆放置于酸枝木桌案上,朝言笙福了福身,“回公主的话,王爷午间去了丞相府还未归。”
“好的吧。”不出意外的话,老爹一定又跟丞相姑丈在切磋棋艺,按以往的经验,不到天黑是见不到他的人影了。
一路奔波,言笙也是疲累地很,拖着沉重的步伐挪回她在王府里的小苑。采苒听闻公主回来了,赶忙将炭炉点上,屋里的东西都是前两天刚换上的,也不必再忙着换新的了。
言笙一踏进枕玺阁,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暖气,秋眠和春月上前来,一个帮着言笙解去厚重的裘衣,一个将刚冲好用羊绒布裹好的汤婆子塞进言笙手里。
“公主累了吧,可需要叫厨房里备些牛乳茶和果点?”
累倒是挺累的,言笙盘腿坐上了紫檀木折枝梅花贵妃榻,红锦团丝的锦被熏上了淡淡的茉莉香,钻进锦被中就感觉倦意深深地袭来,还未等春月将果点端进来,她就枕着软枕沉沉地睡了过去。
金珐琅九桃小熏炉中,燃着的苏合香冒着幽幽的白烟,言笙梦里清咳了两声,秋眠便将熏炉中的苏合香给熄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天黑,醒来时分已经过了酉时,肚子已然饥肠辘辘,不受控制地“咕噜”了两声。言睿哲一个时辰前已经回了王府,不过那时言笙正睡觉呢,言睿哲也不忍心去叫醒她,吩咐了厨房做几个言笙爱吃的才在炉子上温着,等她醒了,父女俩能好好地吃一顿。
言睿哲再进屋时,言笙声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榻上竖起来,无神地看着前方,瞳孔聚涣散。脚下的步子不由地加大了上前,野在外面半年不回家,不想她才怪呢。“小笙醒了?”
“老爹,要抱抱!”言笙许久没有见到老爹,一下子就展露了小女儿的娇态,张着手就要言睿哲抱。
言睿哲刮了一下她的鼻梁,好笑地说道,“都是大姑娘了,还这么撒娇也不怕人笑话。”
“我才不怕呢,在安平王府难不成还有谁敢嚼舌根子?”言笙嘴一噘,谁有胆子笑话她?当心她手里的流星锤和狼牙棒。
“乖,我的宝贝女儿~”言笙噘着粉嘟嘟的嘴,模样和言睿哲早逝的妻子有八分相似,嘴上说嫌弃她,心里可是疼女儿疼得紧,将言笙搂进怀里,喉间哽咽,“在秣荆寨吃得好么,容司对你好不好,寨子里有没有哪个兔崽子欺负你吧?”
“老爹,你一下问这么多问题,我该回答哪个呢?”言笙从言睿哲怀里探出一个头,嘴角咧得大大的,露出八颗皓齿。
人家欺负她?好像只有她欺负人的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