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老道的反应,让李非微微一愣,他转念一想,瞬间又明白了过来。
梁山好汉大多出身北方,事迹也多在中原一带流传,福建地处东南,无尘没听说过武松,再正常不过了。
何况梁山好汉只是在《水浒传》剧情里声名赫赫,放到北宋末这个大的时空背景下,也不过尔尔。
说好听点叫义军,说不好听的就是匪冦,对于整天忙于自己生活的人,是不会对一群啸聚山林的绿林响马过多关注的。
王顺、林海等人本以为他说的自曝身份,是随便编一个假身份出来应付了事,如今见他说得煞有介事,也不禁觉得奇怪。
“打虎武松?”林清奇道:“真有这么位好汉么?主公的本名叫武松?”
李非笑道:“武松也好,无根也罢,都只是个名字,你们记住,定要一口咬定不知我本来身份,切不能乱了口供!”
众人悄声商量了一会如何应对上堂受审之事,随后李非问无尘道:“师兄,蒲赤哈可曾找你要过解药?”
“我正想跟你说此事。”无尘皱眉道:“此人从未要过解药,听说你走后不久,他也出海了,此后再没回来过,据说是回三佛齐国了。”
李非脸色微变,蒲赤哈这厮心机深沉,不像是为了尊严可以不要命的人,竟然不顾生死符解药,回三佛齐去了!
不过,这次三佛齐人来大宋告状的事,倒的确像他的手笔,按说这厮没有解药,至多只能活过一年才对。
莫非这世上除了自己之外,还另有高手能把生死符拔除?
朱罗国的宝树门大宗师木鲁括尔?
此事需得去海外查探明白才行……
李非出了牢房,解开牢头的穴道,让他把牢房门重新锁上,又提着他来到自己的铁牢。
那牢头看到弯曲的铁栅栏,惊得张大了嘴巴,又跪在地上求道爷饶命。
李非指了指里面破碎的枷锁镣铐,道:“把那些收拾了,再给我换副新的来。”
“啊?”牢头咧嘴道:“道爷莫不是在消遣小人?”
李非板起脸哼道:“道爷没闲情消遣你,让你做就快做!”
“是!是!”那牢头赶紧钻进去收拾起来。
李非见他一人干得太慢,又去上面抓来两个狱卒,解了他们的穴道,让他们帮手。
三人收拾完了,又抬来一副新枷锁,战战兢兢的给李非戴上。
李非从里面把铁栅栏恢复原样,笑道:“你们去吧,跟周都头说,贫道要认罪,让知州大人快点升堂审案。”
牢头锁上铁门,领着两人忙不迭的去了。
知州大人自然不会半夜审案,李非等人直等到次日中午,周都头才带人来把他们押了出去。
到了大堂上,一个一身官服的中年男子端坐正中的条案之后,左侧下首坐着一名押司,面前摆着笔墨纸砚,准备随时记录案卷。
周都头站在右侧,身边还有四个僚人,一个衣饰华贵,一个看穿着倒是阿镇官兵的打扮,另外两个都穿一身白袍,李非认得是宝树门弟子的服饰,想来就是那所谓的两名“三佛齐百姓”了。
那知州喝问道:“嫌犯无根道人,今有三佛齐使节告你偷盗行凶,又有三名人证在此,你是否认罪?”
“认罪,而且我也不是什么道人。”李非笑道:“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景阳冈打虎武松便是!”
“武松?”
李非点头道:“不错,三年前东平府曾发下海捕文书拿我,料来你们州府也该收到过,取出一看便知真假。”
那押司起身回了内堂,不一会拿了一叠文书出来,翻了一会,从中抽出一张,递到了知州案上。
知州低头看看文书,又看看李非,昨夜他已把脸上长须剃掉,恢复了武松本来面目。
“果然是你!”知州喝道:“你这贼子在大宋杀人不说,还跑到海外犯案,好大的胆子!”
这时,林清、王顺等人大呼冤枉起来,说自己只是被李非雇来去海外经商的,一路上船往哪里去在哪里停,全都是李非一人做主,根本与他们无关,更不知他原来是个逃犯。
至于林海,他本就是半路被搭救的难民,自然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知州又问无尘:“你知不知道他的身份,如何让他做了观主?”
无尘道:“老道只知他是个落单道士,有度牒在身,又曾受他恩惠,因此便想让他帮忙主持观里事务,实不知他竟是个逃犯啊!”
李非掏出度牒,一甩展开,笑道:“这度牒也是我杀了一个道士得来的,所有事都是我武松一人所为,与别人无关,他们几个的确毫不知情!”
知州点头道:“你这贼子倒还有点义气!你可知已犯了死罪?”
李非笑道:“武松今日就是来认罪的,只盼大人明鉴,别冤枉错判了好人就行!”
知州喝道:“如何判案,本官自有道理!你既愿认罪,就画押吧!”
那押司一直运笔如飞,知州话音刚落,他便拿着文书印泥,递到了李非身前。
李非俯身沾了些印泥,看也不看文书,在底下按了上去。
押司把文书递上去,知州看了看,随即宣判。
无尘、林清、王顺等人无罪释放,李非则押入死牢,待秋后问斩。
这时那衣饰华贵的僚人躬身道:“大人,此人在我三佛齐国杀人众多,手段残忍,理应由我等押回三佛齐处决,以平民愤。”
其余那三个僚人也跟着起哄道:“押回三佛齐!以平民愤!”
四人的汉语说得都还不错。
知州犹豫道:“这个……武松毕竟是宋人,又是在我大宋犯案在先的……”
周都头走上去,在知州耳边低语了几句,那知州点点头,道:“好吧,为示两国友好,就依几位之意,此事本官会详细禀明朝廷,到时还要请使节大人与本官一起上表。”
那僚人躬身道:“这是在下份内之事!”
林海等人当场释放,李非则又被押回大牢,当天下午就被周都头带人押到码头,送到一条船上。
李非见这船跟自己那艘商船差不多大,船上全是僚人,那三个证人也在上面。
周都头一下去,那船便起航了,还有两艘小船一前一后做为护卫,三条船离了码头,很快便驶出福州港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