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手上传来的灼痛，他下意识蹙眉，思考起季泽凯的用意。
季家做的是食品生意，就算要扩建厂房，也不会选一块交通不畅又价格不菲的地皮。
钟灵山虽然地理位置偏僻，但是依山傍水，风景绝佳。顾池之前听顾瑜提过一嘴，钟灵山在下一批土地开发规划的备选行列里。
想到这，他眉梢一动，问道：“已经定了？”
他这话说得不明不白，顾瑜却毫无障碍地理解了他的意思，“文件还没正式下来，可能性很大。”
顾池了解顾瑜，他话从不说满，有这么一句，多半事情已经定下来了。
只是……
“他能做得了主？”
季老爷子对继承人的人选一直态度暧昧，大体来看偏向季如清一些。
季如清担任集团总部的总裁，负责集团的日常决策，季泽凯掌管主要业务条线，两人一直针锋相对，势同水火。
季老爷子现在在医院，季如清不点头，季泽凯一个人可做不了主。考虑到现在的情况，顾池可不觉得季如清会这么好心。
“他既然敢上门，肯定有所倚仗。”顾瑜十分肯定。
顾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顾瑜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看了一眼顾池，“不用多费心神，背后的人藏不了多久。”
“二叔早有打算？”顾池垂眸，状似无意道。
“跟我还玩心眼。季泽凯，我还不放在眼里。”顾瑜嗤笑一声，斜睨他一眼，“知道你担心你小女朋友，放心，还牵扯不到她身上。”
“不过……”顾瑜摸摸下巴，“她爸爸就不一定了，没想到季家二少还是个痴情种，在苏城一呆就是二十多年。藏得真够深的，我还以为他真死了呢。”
“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顾池发出疑问。
“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季行川是季老爷子最喜欢的儿子，当年他从国外回来后，不久就去世了。季家对外的说法是失足落水，意外身亡。”
“他死后，季家抹除了他所有的存在痕迹，连张照片都没留，当时我觉得是季老爷子悲痛过度，免得睹物思人。现在看来，倒像是不想让人找到他。”
顾瑜叹息一声，摇摇头，“可惜了万玉枝，当时有传言季家要和万家联姻，没想到出了意外，但她对季行川情根深种，孤身一人至今。”
顾池没想到今天还有机会能听到自己岳父过去的风流事迹，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不过听顾瑜这么说，他也明白了为什么万玉枝会和季棠一见如故。
他看过季棠手机里的全家福，季棠的脸型轮廓确实和季行川颇为相似，只是五官更加柔美，这是江瑟瑟的功劳。
顾池眉宇间带着几丝担忧，“还会牵扯到季叔叔身上？”
“人都没见过，嘴巴还挺甜。”顾瑜撇撇嘴，酸溜溜道：“我打听过了，季老爷子今早转进普通病房了，一时半会死不了，暂时跟他关系不大。”
他话锋一转，语气沉重了不少，“但要是季老爷子去世了，他恐怕也躲不过去。”
顾池沉默了一会，轻轻勾起嘴角，“没关系，我一直在她身边。”
这个“她”指的当然是季棠。
瞥见顾池这副温柔小意的样子，顾瑜觉得很是刺眼，故意刺激他，“季泽凯想把女儿介绍给你，听说长得还不错，怎么样，考虑考虑？”
顾池抬眼，顾瑜现在的样子就像被踹翻了碗的单身狗，掩盖不住的羡慕嫉妒。
他摇头，“谢敬不敏”。顿了顿，他又道：“既然二叔这么感兴趣，不如自己考虑考虑，我还缺个婶婶。”
对着顾瑜嘲讽地笑了笑，顾池走出书房，贴心地关了门。
听见里面传来的骂声，他耸耸肩，转身准备下楼梯，却刚好撞上了顾玠。
顾池一愣，喊了声“爸。”
顾玠点了点头，“叫上你二叔，下楼吃饭。”他又看了一眼顾池，才往楼梯的方向走。
顾池神色复杂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才心不在焉地敲门。
顾瑜冷哼一声，看见顾池的脸色又把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关心道：“怎么了？”
“没事，我爸让我叫你下楼吃饭。”
顾瑜无声叹了口气，拍了拍顾池的肩膀，什么话都没说，跟他并肩往外走。
顾家是个军人世家，顾老爷子和妻子都在军队任职。两个儿子，大儿子顾玠对学术研究感兴趣，博士毕业后留在母校任教，小儿子顾瑜继承父志，进入军队，退伍后投身商场。
顾瑜一直未婚，顾玠夫妇只有顾池一个儿子，已经为他规划好了未来的发展道路。
高考填报志愿时，顾池想念电影学院，成为一名演员。顾玠瞧不起娱乐圈，理所当然否定了顾池的想法，父子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最后还是顾老爷子拍板，同意了顾池的选择。顾玠捏着鼻子接受了这个选择，但还是对顾池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看他哪哪都不顺眼。
顾池也很硬气，懒得看他脸色，干脆从家里搬出去，自己打工，大学四年没用过家里一分钱。
成名之后又忙于工作，也很少回家，父子两个人也别别扭扭到现在，相处总透着拘谨。
两人刚走到餐厅，钟云意就迎了上来，她上下打量着顾池，拉着他的手心疼道：“最近工作辛苦吗？怎么又瘦了，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饭了。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
顾池眼里透出暖意，乖乖回答她的问题，“不辛苦，没瘦，还胖了几斤，妈你别担心了。”
钟云意怀疑地看他一眼，“你可别哄我，脸上肉都没了。我还不了解你了，工作忙起来就顾不上吃饭休息。说了多少遍……”
顾玠站在旁边，嘴巴张张合合，愣是没找到插话的地方。
顾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半响，顾玠终于找到个空余，淡淡道：“吃完饭再说。”
“对对对。”钟云意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拉着顾池入座，“先吃饭，妈给你做了红烧鱼。”
顾瑜插着兜晃晃悠悠地走到顾玠旁边，用胳膊肘撞撞他，嬉皮笑脸道：“后悔了？发现儿子的好了。”
顾玠瞪他一眼，怒道：“站没站相，像个什么样子。”说完，他也走了。
顾瑜在原地撇了撇嘴，嘟囔：“朝我发什么火，我招谁惹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