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棠看着云柯，近乎叹息地说：“你的‘对’不是因为你做的对，只是因为你姓云。”
“别急着反驳。”她抬眼，冷冷望向对面。云柯勉强闭上嘴，别开脸，一脸的不情愿。
“这两天和冉冉联系过吗？”季棠突然提起李冉冉，云柯摸不着头脑，只能茫然地点点头，失落道：“打电话不接，发消息她也不回。”
“你想让她回什么？”季棠不客气地反问，语气嘲讽，“谢谢你替她出头，搞丢她的工作。”
“那种人的戏，不演也罢。”云柯撇了撇，不以为意。
“现在不演，以后怕是想演也演不了了。”
“你什么意思？”云柯猛然抬头，脸色沉了下来。
季棠勾了勾嘴角，眼睛里面毫无笑意，“得罪了光线的副董，还想有以后？”
“不过……”云柯的话被服务生敲门的声音打断了。
他止住了话头，服务生端着菜品上桌，一道道依次介绍原料和做法。
声音婉转悦耳，只是云柯心里存着事，不耐烦听。他皱着眉头换了个姿势，瞥见季棠饶有兴致地侧耳，打消了喝退服务生的想法。
季棠看在眼里，心里一哂。
等服务生一出去，他立刻补上后半句，“不过一个制片人，哪有那么大本事？圈子这么大，他还能一手遮天？”
季棠闻言，不怒反笑，“是啊，他是不能一手遮天。可凭他的关系，只要放出消息，哪还有平台愿意冒着风险用冉冉。只在小制作里打转，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云柯眉头拧在一块，“他就不怕事情传出去？”
季棠笑了笑，“传出去又怎么样，对他不会有任何影响。别人只会觉得李冉冉不够知情识趣，白白得罪了大人物。”
“况且，这事怕是早就传遍了。大家都在等着看笑话，看你什么时候低头。”
“不可能！”云柯斩钉截铁道。他活了二十多年，除了他爸，没在任何一个人面前低过头。
“很好，有志气。”季棠点了点头，“流言也可以多加一条了。”
“云氏公子为美人冲冠一怒，不惜硬刚光线副董。”
她回味了一下，“是不是起得还行，八卦杂志营销号都可以直接用了。”
被她一直阴阳怪气，云柯忍了又忍，还是压不住胸口的愤懑，失望道：“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心疼冉冉吗？”
“也是，你一个大明星，别人捧着你都来不及，哪能理解这种事。算我瞎了眼，看错了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云柯搭上椅子的扶手，准备离开。
季棠看着他，轻轻眨了下眼睛，平静地说：“你又怎么知道我没遇到过这种事？我也不是一出道就顺风顺水。”
她刚出道时呆的公司只是个小公司，没什么背景，全靠宋安群在外面帮她拉资源，拿到的角色也都是戏份不重的配角，连女二女三都算不上。
这也没什么，季棠早就有心理准备，她本就是个新人，能有工作就很好了。
但她容色出众，穿着丫鬟的衣服却比小姐公主打扮的女主还要引人注目。
剧组在试装之后就再无音讯，打听之后才知道是遭了女主的忌惮，逼着导演换了人。
女主和一个谁都能演配角，孰轻孰重自然不用分辨。
季棠四处碰壁，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还不错的剧组给了她一个戏份颇重的配角。
等她进组之后才知道，原来是资方的一个高层看上了她，承诺只要她愿意跟他，可以安排她去演女二。
她当然不愿意，然后就被打包踢出了剧组。那个高层又颇有权势，她拒绝后根本接不到戏。
最后是宋安群托人组了个局，拉着季棠亲自给对方赔礼道歉。连敬了三整杯红酒，对方才缓了神色，愿意听他们说话。
酒局结束之后，他急性酒精中毒，被救护车拉进医院，洗胃之后躺了两天。
再然后，否极泰来，如意娱乐抛来了橄榄枝，宋安群抓住机会带着季棠跳槽。
从那以后，她的地位水涨船高，直至今日，再没人敢明目张胆地在她面前说这种话。
云柯呆住了，神色难掩震惊，过了好一会，才张张嘴，低声说：“抱歉。”
季棠摇摇头，并不在意，“这跟你又没关系。”
她用公筷夹了一颗虾球放在云柯的盘子里，“荔枝虾球，我记得你爱吃甜的。”
云柯没料到她这么细心，他们两个只在一起吃过几次夜宵，她竟然记得还他的口味。
他越发不好意思，低声跟她道谢。
嚼了几下，咽下嘴里的虾球，云柯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那他现在还在圈里？”
不说季棠，宋安群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吃了那么大的亏，能不报复回去？
“涉嫌挪用公款，进去了。”
提起这件事，季棠还是颇为感慨。那么高高在上，一句话就逼得她走投无路的人转眼就锒铛入狱，甚至她还没来得及出手。
多行不义必自毙，季棠弯了弯嘴角，笑容带着说不出的嘲讽。
云柯怎么都没想到是这个结局，愣了一下畅快道：“活该。”
“不是所有坏人都会受到惩罚。”
云柯明白她意有所指，垂着眼睛紧抿着嘴不说话。
季棠轻叹一口气，揉揉额头，开始理解宋安群的崩溃。云柯软硬不吃，实在难缠。
“知道他为什么不敢直接找冉冉的事吗？因为你姓云。”
“知道他为什么还敢让你低头给他赔罪？也因为你只姓云。”
云柯脸色微变，季棠毫不客气，直白道：“说穿了，他顾忌的是你爸爸不是你。”
“云柯，你出生就站在山巅，已经习惯了伸手就能摘到星星。如果你真的想和冉冉在一起，得学会为她考虑。”
“我言尽于此，要怎么做，你好好想想吧。”
季棠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对他点点头，起身离开。
“我会靠自己站到顶峰。”
他微仰着头，眼神坚定，略显单薄的身躯和窗外庭院的绿竹一样笔直挺拔。
停住脚步，季棠回眸，看清了他眼底的不服输，笑道：“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