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新年，首都的街巷空旷了不少。空中飘着细雨，晨雾笼罩在街灯上，从车内望去一团模糊。
顾池驾驶着汽车汇入车流，送季棠去机场。
今年她特地推掉跨年活动，空出时间，准备安心回家过年。
从她几年前因为一个角色出圈开始，季棠就没放过长假，回家也是匆忙和父母见一面，就要飞去别的城市继续工作。
一时火不代表能一直火，娱乐圈从来都不缺突然爆火的艺人，可没几个人能长盛不衰，多的是中途陨落的流星。
抓住爆火之后短暂的红利期更是尤为重要。
有挑挑拣拣反而错过机会彻底沉寂的前车之鉴，宋安群吸取教训，最快速度敲定和某平台的合作关系，签了平台主推的综艺和电视剧。
那时候季棠忙得连轴转，每天睁眼就是工作，不是窝在剧组拍戏就是去各地录节目，还要抽空参加品牌活动，每周能休息一天都是奢望。
但努力没有白费，一部部剧积淀了她如今的地位，可以放松休息一下，而不用时刻担心会被别人取而代之。
季棠从车窗外收回目光，越过檀木车挂，望向顾池线条优越的侧脸。
顾池一会还要去公司开会，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腰身微收，完美包裹住肩背和胸膛。
车上开了暖气，有些闷热，他单手扯松领带，解开一颗扣子，轻呼出一口气。
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袖口处闪着一抹光，是季棠送他的钻石袖扣。
视线他从高挺的鼻梁滑到淡色的嘴唇，季棠笑了下，忍不住趁着红灯亲了他一下，然后飞快坐回座椅上。
顾池一怔，等他侧头时，季棠已经端坐在座椅上，若无其事地拿着手机回复消息。
要不是唇角还残留着温热的触觉和季棠闪躲的眼神，他都以为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他的幻觉。
看了她一会，顾池挑眉，话里带着笑意，“敢做不敢当？”
季棠按灭手机，佯装理直气壮，只是还不敢看他，低声说：“男朋友，亲亲怎么了。”
顾池刚想说什么，红灯转绿，只得深深看她一眼，踩下油门。
季棠看他没什么反应，以为这事轻轻揭过，和他说起《红楼》补拍的事。
《红楼》拍完也有大半年了，期间王导时不时叫他们补拍，时间并不长，最长的一次也不过花了一周时间。
季棠却被搞迷糊了，补拍的片段打乱了不少原有的故事脉络，估计是王导关于剧本又有了新想法。
昨天又说准备再补拍一些冬天的镜头，宋安群通知她的时候很是无奈。
季棠明白他的想法，本想着借《红楼》在电影上更进一步，为她后面在电影圈的发展顺理成章地铺路。
但看王导这个进度，不知道要搞到哪年哪月，这股东风怕是借不到了。
不久后《一天》就要上映，她一个人单独扛票房，如果票房不容乐观，就算有《红楼》托底，恐怕也好不到哪去。
毕竟季棠在《红楼》里只是个配角，顾池才是电影的核心，票房是他扛大头。就算她的表现超出预期，红利也吃不了多少。
“比起《一天》的票房，我更担心电影的口碑。”宋安群固然对季棠有信心，可对苏卫这个新手导演却充满怀疑。
电影是演员和导演一起创造的艺术，导演对于一部影片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好的导演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用镜头凭空创造一个世界，用剪辑塑造出演员可能并不存在的演技。
经验不足的导演甚至没法掌控电影的节奏，更谈不上好好指点演员了。
这也是为什么某些演员在不同电影里演技看起来忽高忽低的原因，演技再好的演员遇上不合适的导演也无能为力。
演员的工作在离开镜头的那一刻就完成了，剩下的一切都由导演操盘，演员能做的只有耐心等待，无论结果是好是坏。
“别想那么多了，实在不行，我就继续演电视剧。”季棠安慰他。
她对《一天》的预期不似宋安群那样悲观，作品的好坏，演员在拍摄过程中就已经能隐约感觉到了。
《一天》基本完全按照电影脚本拍摄，中途还做了修改让故事情节更加合理，苏卫对于细节也是精益求精，不厌其烦地调整。
抛开滤镜，结合季棠看过的粗剪，达到悬疑电影的及格线是完全没问题的，甚至远远超过这个标准。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季棠却没说出口。《肖申克的救赎》这样的经典电影，在上映后十几年才回本。
她实在没办法肯定地打包票。
“真是昏了头了，我当时怎么就答应让你投资这部电影了？”宋安群烦躁地捋了捋额前的头发。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季棠笑道，“别拽了，你发际线好像又后移了。”
“真的？”宋安群大惊失色，立刻放下胳膊，“不可能吧，我早上刚照的镜子，没什么感觉啊。”
说着，他又小心翼翼地用手摸了摸发际线，动作极其轻柔，好像头发一碰就掉。
季棠：……
她还没见过宋安群这么紧张一样东西，头发果然是中年男人心里的痛点。
“我开玩笑的。”季棠想了想，又说，“不过你现在发际线确实没几年前浓密了，注意保养身体。”
宋安群长吁短叹，“那时候我才二十出头，风华正盛，岁月催人老啊。”
他又羡慕地看了一眼季棠乌黑顺滑的头发。
头发真好。
要是他也有这么多头发就好了。
季棠回想了一下，她和宋安群认识的时候他好像就已经二十九了，他们认识的第二个月就帮他过了三十岁生日。
季棠：……
“你这头出的有点多啊。”
宋安群泰然自若地端起水杯，好像没听到季棠的打趣。
季棠轻哼一声，“花花新买的生发液效果好像不错，我看她最近头发浓密了不少。”
宋安群眉梢一动，淡定地喝了口水。
季棠心道：还装。
于是站起身，假装要离开。
果不其然，走了没两步就听到宋安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记得让她把链接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