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魏昊身中剧毒,五脏六腑都在痛,竟然连简单的触碰都似要使劲千钧之力。
殊不知,大魏新帝如今已是强弩之末。他的胸腔时时都处在沁血状态,稍微动一动,就咳嗽不停。
麦芽儿心下不忍,面上却不显。轻柔地扶着他,先缓缓给他抚背顺气;待这一阵咳过去,又在魏子瞻身后垫好卧具,给他掖好被子。
待将自己夫君安置妥帖后,麦芽儿额前已沁出薄汗。她轻吁一口气,紧紧抓住他的手,默默贴在自己脸上,触手冰凉,是真的冰一样凉。
麦芽儿觉察他手冰得不成样子,复又将他双手合十磨搓磨搓,用自己体温将他手心烘出些暖意了。才轻轻爬上床,隔着被子,脸贴脸,搂着他。
魏昊轻笑,拿额头蹭一蹭爱妻的侧脸,“你照顾起人来,总这般细致;记得那年我中暑,你才六岁,就已是小大人一般。”
“那也只对你。”
魏昊顿了顿,突然垂下双眼,看着明黄龙纹丝绸背面,“芽儿,我要死了。”
“做什么说丧气话,你再等等,等三天,卓爷爷是当世神医,有他在,你还有救!”
“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我现在已是回光返照了……趁着现在,我与你夫妻二人多说些话,再过会儿,我怕是连话也说不出了……咳咳咳,咳咳咳!……”
魏子瞻这几句话说完,已然进气多出气少。他嘴角溢出一大口黑血,毒血又呛住气管,顿时,更剧烈地咳嗽起来。
麦芽儿慌了,连连给他拍背,一边吩咐下去,“小瓜子,去盛一盅蜂蜜水来!要温的!”
……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魏昊这一波咳嗽咳嗽下去,只觉口腔一股腥甜,但好歹缓过去了,有了些许气力。
小瓜子伺候在一旁,手上牢牢捧着一个檀香木的大盒子。
麦芽儿认得他,没有人认不出它,这是大魏帝王放玺印的盒子——皇帝奉天宝盒。
“你把这劳什子拿出来做什么?”麦芽儿眼圈红红,还有些懵,看着像只抽抽搭搭的小白兔。
“眠眠,大魏江山不止我一点血脉,你我祖上本是同根,高祖兄妹二人在这世间血脉,还有一个你麦家。
眠眠,我留了传国诏书给你,拿着玉玺,你可以做女帝。”
“什么?”麦芽儿瞪大眼睛,似不敢相信,又似惊讶于命运的捉弄。
了旷那邪僧早有言,她有女帝之命,她不愿意,也不想要,但…还是要逃不脱命运的安排吗?
她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我不要。”不要,不要,还是不要,问多少次,她还不想要。
“眠眠,我是个没用的男人,护不住你,也给不了你孩子。这印玺你拿着,它可保你往后的人生,再无人敢欺负你。
你拿着它,为我守孝三年。三年后,你就找几个好看的郎君,生一堆孩子,挑一个老实听话的做继承人。
此后经年,若是有一天你想起我,希望你会高兴,因为你的人生中,是真的有个人很爱很爱过你的。
“眠眠,我知你从不信我真的爱你,也从不愿全心全意地爱我,现在我把皇位都给你了,你能信我一次,完完全全地爱我一次吗?”
“不要不要,魏子瞻,芽儿不想做女帝,芽儿从来都不喜欢做皇帝!你要我爱你,就好好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
我可以毫无保留地爱你了,你不要死。